雾稍淡些,可以看到一座低矮的、用黑色石头垒砌的小小屋檐,像个土地庙,却又透着一股邪异。屋檐下,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她背对着我们,穿着一件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、只是尺寸更小的发黑纸衣。小小的肩膀瘦削得可怜,头发枯黄,低着头,一动不动。
我的心脏骤然缩紧,呼吸停滞。
即使隔了数十年,即使只是一个背影……我知道那是谁。
“阿……月……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。那小小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来。
没有脸。纸衣的兜帽之下,本该是脸颊的地方,是一片平滑的、空白的存在。就像有人用一块橡皮,将她存在的痕迹狠狠擦去了。只有无尽的空洞和悲凉。
但那一刻,我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,穿透了那空无,落在我身上。充满了孺慕、哀伤,还有一丝……解脱。
“哥……哥……”细弱游丝的声音,不是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在我心湖中响起,激起滔天巨浪般的酸楚和罪恶感。
我扑通一声跪倒在黑色的土地上,泪水奔涌而出,却在离开眼眶的瞬间就被纸衣吸收,只留下更深的冰寒。
“对不起……阿月……对不起……是我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”我语无伦次,几十年的愧疚和此刻的惊骇彻底击垮了我。
那空白的“面容”静静“看”着我。心湖中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细弱,却带着奇异的平静:“不……是阿月……自愿的……哥哥要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纸衣女子站在一旁,冷冷地看着,她身上那翻滚的黑影似乎平息了些许。
“时间不多。”她提醒道,“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。‘间隙’也挡不住那些真正的‘狩魂者’。”阿月小小的手抬起来,极其缓慢地指向我身上纸衣前襟那块污渍构成的哭泣鬼脸。
“血……哥哥的……血……钥匙……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。我猛地低头,看向那污渍。那是我当年缝制妹妹纸衣时,不小心刺破手指滴落的血?还是……后来那场屠杀中,溅上的血?
纸衣女子眼中幽光一闪:“我明白了!你的血不仅是唤醒我的媒介,更是当年那场邪术残留的‘信标’!那些东西能通过这个找到你,同样,或许也能通过它……反向撕裂他们的契约!”
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臂,指甲几乎掐入纸衣:“撕下它!你胸前那块染血的布!快!”
我毫不犹豫,双手抓住前襟,用力一撕!嗤啦——一种仿佛撕裂自身皮肉般的剧痛传来,但我手中多了一块巴掌大、浸透黑褐色污血的残片。奇怪的是,撕下这块布,我身上的纸衣并未破损,那空缺处立刻被翻滚的黑影填补,变得更加冰冷。几乎在我撕下血布的瞬间,整个灰雾空间剧烈地震动起来!远方的废墟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咆哮,仿佛什么庞然大物被惊醒了。天空的昏黄开始扭曲,浮现出血色的纹路。
“他们来了!”纸衣女子厉声道,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血布残片。
她将血布猛地按在自己胸口那翻滚的黑影之上!“以血为引,以怨为火,宿债在此,尽归尔等——破!”她尖锐的咒语声响彻荒原。
那血布触碰到她胸口的黑影,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!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,整个身体剧烈颤抖,华美的纸嫁衣上金线纷纷崩断,那黑影翻滚得更加疯狂,无数痛苦的面孔在其中尖啸、挣扎,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。
与此同时,远处传来的咆哮变成了惊怒的吼声,空间的震动更加猛烈,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却奇异地减弱了。
猩红的光芒逐渐黯淡,纸衣女子踉跄一步,几乎栽倒。她胸口那块血布消失了,仿佛被黑影吞噬,而她身上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一些,眼神里多了一丝清明,却也更加疲惫。
“暂时……扰乱了他们的感知……但撑不了多久……”她喘息着,“必须……必须彻底斩断……”她的目光投向依旧静静坐着的、没有脸的阿月,眼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