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成疾,临终前将一缕残魂执念附于灯上,既是守望,亦是无声的诘问。”殷姑娘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穿透岁月的苍凉,“如今灯灭,并非外力所致,是那支撑它的最后一丝执念,历经数十载光阴消磨,终于在中元节阴气冲击下,彻底消散了。那夜的哭声、异象,非是邪祟作祟,是我祖母残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,在彻底湮灭前发出的悲音。它对你们并无恶意,只是……不甘散去罢了。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原来困扰我们家的,竟是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深情与辜负,一个跨越生死的沉重誓约!
“那……那我父亲的重病……”“誓约反噬。灯在,约存,虽心有亏欠,尚有一线维系。灯灭,约毁,反噬立至,应在了血脉至亲身上。”殷姑娘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“要救你父亲,重启此灯是唯一之法。但再次点燃它,需要的不是脂膏,而是新的誓约,足以弥补旧憾、获得宽恕的真诚愿力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复杂:“你需要取得我祖母残留于世的一件信物——她生前最爱的一支银簪,就葬在西山背阴处的乱葬岗中。然后,于满月之夜,在我祖母坟前,以你之血为引,重立誓约,承诺你家世代铭记此约,永不再负。若她泉下有知,肯予宽宥,灯便可重燃,反噬自解。”
乱葬岗!那是镇上最邪门的地方,白日里都无人敢近!然而,我没有丝毫犹豫。
殷姑娘并未与我同去,只给了我一张简陋的路线图和一个犀角香囊,说可暂避阴邪。我握着柴刀,凭着一股血气,再次孤身闯入那片荒坟野冢。
那里荒草没膝,枯骨隐现,乌鸦啼鸣瘆人无比。阴风惨惨,吹得人遍体生寒。我按照图示,疯狂地挖掘着一座无碑的荒坟,手上磨出血泡也浑然不觉。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,但想到病榻上的父亲和惊恐的妹妹,我咬牙硬撑。
终于,指尖触到了一点冰凉。是一支已经发黑的银簪,样式古旧。
我如获至宝,将银簪揣入怀中,转身欲逃。
可就在此时,四周突然起雾了。浓得化不开的白雾,瞬间吞噬了一切景物。雾中传来无数窸窸窣窣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低语,又像是无数脚步在靠近。手中的犀角香囊变得滚烫,却似乎效力有限。
我心跳如鼓,拔腿狂奔,却像是在原地打转,根本找不到出路。雾越来越浓,那低语声越来越近,几乎贴到了耳边,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上……我绝望地闭上眼,心中默念着祖父、父亲、阿囡……
突然,怀中的那支银簪微微发起热来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哀伤与释然的情绪莫名涌入我的心田。周围的雾气仿佛波动了一下,低语声和寒意潮水般退去。
一条模糊的小径出现在脚下。
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乱葬岗,头也不敢回。满月之夜,我带着那盏冰冷的古灯和银簪,跟着殷姑娘再次来到西山深处,在一处更为幽僻的溪边小坟前停下。月光如水,洒在斑驳的墓碑上,依稀可见一个“殷”字。
按照殷姑娘的指引,我割破指尖,将鲜血滴入灯盏,与那残余的、不肯重燃的灯芯混合。然后,我手持银簪,跪在坟前,面对着那黄土和冰冷的古灯,以我之姓,以我家族血脉起誓,将永远铭记祖父与殷家祖母的这段情谊与誓约,我家世代,必将守诺重义,永不再负。若有违逆,天人共戮。
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野间回荡,庄重而虔诚。
誓言方毕,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那支银簪在我手中微微震动,发出朦胧的微光。灯盏之中,我那滴鲜血仿佛有了生命,缓缓浸润了焦黑的灯芯。噗。一声轻响,一朵微小却无比明亮的火苗,毫无征兆地自灯芯顶端跳跃而出!
它重新燃起来了!金色的光晕温暖而纯净,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寒意,仿佛连月光都为之黯然失色。那光芒笼罩着我,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释然包裹全身,数月来的沉重与恐惧,在这一刻冰消瓦解。
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盏重燃的守夜灯,如同捧着全家的性命和未来。殷姑娘站在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