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颤,竟缓缓睁开了眼睛。那是一双清澈得能倒映出我此刻愚蠢惊愕表情的眸子,带着初醒的懵懂和茫然。她看了看四周破裂的竹壁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,最后目光定格在我脸上。
没有惊慌,没有尖叫,她只是微微偏了下头,嘴角竟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、让周围所有光华都黯然失色的笑容。
她轻轻抬起手臂,那汪清香汁液仿佛有生命般,缓缓渗回竹壁,或是渗回她的身体,消失不见。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,丝毫不介意身体的裸露,声音清灵如玉石相叩:“是你将我取出来的么?”
我面红耳赤,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破外衫,猛地罩在她身上,舌头像打了结:“我、我……对不住!我不知道里面……我是想来砍竹子卖钱给我娘治病的……”
她拢住我的衣服,深深吸了口气,那衣服上还带着我的汗味和泥土气息,她却仿佛闻到了什么极好的味道。她笑意更深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说:“取竹为聘,剖竹为婚。你既将我娶了出来,我便是你的妻子了。相公,带我回家吧。”
我就这样,浑浑噩噩,穿着单薄的里衣,领着一个从竹子里蹦出来、自称是我媳妇儿的仙女般的姑娘,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回了家。一路上,心乱如麻,不知是撞了大运,还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。
她给自己取名“竹青”。竹青的到来,像一道温暖的光,劈开了我家阴郁困顿的日子。我娘见了她,病竟当场就好了三分,喝了竹青亲手熬的、不知放了什么的清粥后,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,不出三五日,便彻底痊愈,身子骨甚至比病前还要硬朗些。
我家那破旧茅草屋,也因为有了她,变得完全不同。她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,经她手收拾过的地方,总是格外干净整洁;她指尖拂过墙角,第二天便能冒出几株翠绿可爱的嫩芽;她甚至不用怎么费力,那几分薄田里的庄稼,就长得比别家旺盛许多。
日子依旧清贫,但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生机和暖意。我白天出门做短工,或是下田劳作,心里头却第一次有了盼头,想着家里有个人在等我,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她总是坐在门口那棵老槐树下,就着月光或是晨曦替我缝补衣物,等我回来,远远看见我,便会露出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安静笑容。
我渐渐忘了她是来自那片诡异的紫竹林,忘了她出现时的惊世骇俗。我只知道,她是我的妻,是我贫瘠生命里最珍贵的馈赠。
直到那个春日的集市。我挑了些山货去镇上卖,竹青说想去买些新线,便随我一同去了。镇上人多热闹,她虽低着头,跟在我身边,但那通身的气度,那掩不住的绝色容貌,还是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无数目光。
我们被围观了。人群窃窃私语,惊叹声、议论声不绝于耳。我心中不安,匆匆卖了货,拉着她想赶紧离开。却偏偏撞上了摇着折扇、前呼后拥出来游荡的县令公子。
那纨绔子一眼瞧见竹青,眼睛当场就直了,折扇“啪”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,张着嘴,痴痴呆呆地盯着,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。他身边那几个恶奴见状,立刻围了上来,嬉皮笑脸地便要动手动脚。
我将竹青死死护在身后,心头怒火中烧,却又强压着,知道这些人我们惹不起。我一边挡开那些脏手,一边低声下气:“公子爷,高抬贵手,我们是本分人家……”
“本分人家?”那县令公子回过神来,一双淫邪的眼睛仍在竹青身上逡巡,嘿嘿一笑,“这等绝色,活该待在锦绣堆里,跟着你这穷酸吃苦受罪,岂不是暴殄天物?小子,开个价,把这小娘子让与本公子,保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!”
“恕难从命!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!”我咬牙道,拉着竹青就要硬闯出去。
那县令公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冷哼一声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我们走!”
他没当场发作,但那阴鸷的眼神,像毒蛇一样,让我脊背发凉。
灾祸来得比想象中更快。第二天下午,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差就踹开了我家摇摇欲坠的柴门。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