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下!胆大包天,竟敢盗砍皇家御竹!”
冰冷的铁链瞬间套上了我的脖子,我被粗暴地拖拽在地。我娘哭喊着扑上来,被一把推倒在地。竹青从屋里冲出来,脸色煞白。“相公!”
“就是这妖女!来历不明,定是竹妖所化!一并锁走!”为首的衙役班头指着竹青厉声喝道。
“不!不关她的事!竹子是我砍的!”我拼命挣扎嘶吼,“她什么都不知道!”
那班头看看竹青,又看看我,眼中闪过一抹奸诈:“哦?你承认是你盗砍御竹了?那就好办了!把这罪夫带走!至于这女子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“公子有令,需仔细查问其来历,暂押府衙看管!”
我瞬间明白了,什么盗砍御竹,全是借口!他们是冲着竹青来的!抓我,不过是为了逼她就范!
“竹青!别管我!你快走!”我被拖拽着,声嘶力竭地大喊。
竹青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先前脸上的惊惶却渐渐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我从未见过的神情。她看着那些官差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反而像在看一群死物。她轻轻点了点头,仿佛明白了什么,又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。
“相公,”她的声音奇异地平静,穿透我的嘶吼,“别怕。”这是我被拖出院子前,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县衙大牢又黑又潮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。我被扔进一间狭小的牢房,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。狱卒的鞭子像毒蛇一样抽下来,逼我画押认罪,逼我答应将妻子“献”给县令公子。
“小子,识相点!不过是个女人,给了公子,你还能得场富贵,硬扛着,只有死路一条!”
我吐出口里的血沫子,咬着牙冷笑:“呸!休想!”换来的是更凶猛的毒打。意识模糊间,我只盼着竹青已经听我的话,远远逃走了,逃回那片紫竹林里去,再也别回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夜已经很深了。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,牢房里死一般寂静,只有老鼠啃咬什么东西的窸窣声。
突然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是锁头弹开的声音。沉重的牢门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,竟悄无声息地自己打开了。
月光像一匹惨白的练,从打开的牢门斜斜地照进来,在地面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。一个人影站在月光里。青衣黑发,脸色苍白得透明,正是竹青。她站在那里,眼神依旧清澈,却深不见底,里面仿佛盛满了千年寒冰,看得我心头一悸。
“相公,”她轻声说,声音飘忽得像梦,“我来接你回家。”她走进来,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拂,我身上那粗重的铁链便应声而落,断口处光滑如镜。她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我,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我靠在她身上,踉踉跄跄地走出牢房。外面走廊上,值守的狱卒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,鼾声如雷,像是陷入了极深的沉睡。
一路畅通无阻。所有狱卒、衙役,都以各种姿势昏睡在地,无人醒来。
她扶着我,走过长长的走廊,跨过一扇扇洞开的牢门,最后走出了县衙大牢那扇沉重的大门。夜晚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,我贪婪地吸了一口,几乎不敢相信我们就这么出来了。
身后,是死寂的县衙。我下意识地回头,想最后看一眼那噩梦般的地方。
月光比之前更亮了些,清辉洒落,清晰地照亮了大门口那两个倚着杀威棒、垂着头“熟睡”的衙役。
他们的额头正中央,各自深深地嵌着一片东西。薄薄的,翠绿欲滴,边缘锋利如刀——是一片竹叶。
我猛地一个寒颤,僵硬地扭动脖颈,视线扫过院内横七竖八倒着的所有身影。
每一个人的眉心,无论是班头、狱卒,还是普通差役,都无一例外,深深地钉着一片同样的竹叶。
薄如蝉翼,翠绿欲滴。
夜风吹过,竹叶纹丝不动。
本章节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