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气沉沉的阴市。亡魂们依旧飘荡,对“夜明珠”毫无反应。我焦灼地四处寻觅,问遍每一个摊主,皆茫然摇头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我心如油煎。
正绝望间,手中柳枝无风自动,微微指向一侧。我循向望去,只见一个浑身湿透、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亡魂蹲在角落,怀里紧紧揣着什么东西,指缝间透出微弱毫光。
我心中一动,慢慢走近。那孩子惊恐地看着我,抱得更紧。
“别怕,”我放缓声音,蹲下身,“姐姐不是坏人。你怀里那亮亮的,能给我看看吗?”
小男孩拼命摇头,声音带着水汽的哽咽:“不……不给!这是娘亲的眼泪化的……揣着它,等我娘……她来了,就能认得路……”
我瞬间明了。这哪里是河神的玩物,这是一个溺死的孩子对母亲最后的念想,是至纯至善之物,故而光华湛然。那河神竟欲据为己有!
强抢?我于心何忍。我沉默片刻,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——这是我身上唯一阳间之物——递过去:“饿吗?这个给你。”
小男孩怯生生接过,嗅了嗅,眼中泛起一丝极微弱的活气。我柔声道:“那珠子,你揣好。姐姐帮你一起等你娘亲,好吗?”
他迟疑着,稍稍放松了怀抱。毫光更亮了些。就在这时,柳枝光芒轻闪,一个模糊的、慈蔼的妇人虚影竟悄然浮现,悲喜交加地望向小男孩。孩子愣愣抬头,忽然大哭出声:“娘——!”
虚影抱住孩子,感激地看我一眼,旋即化作一道流光,裹着孩子直向水面升腾而去。原地,留下一颗润泽无瑕、光华内蕴的宝珠——那母亲留下的感激与解脱的念想,纯净无比。
我拾起宝珠,返回宫殿前。那鱼须精怪见到宝珠,眼中闪过贪婪,伸手便要来拿。我猛地缩回手,紧紧握住柳枝:“先放我夫君!”
精怪悻悻然,却又忌惮柳枝,只得一挥袖。一股黑风卷过陈三,他浑身一颤,眼中灰翳褪去少许,恢复了一丝神采,看向我,喃喃道:“柳……儿?”
“夫君!”我喜极而泣。
“珠拿来!”精怪催促。我递过宝珠。它迫不及待一把抓过,仔细察看把玩,随即哈哈大笑:“好!好!果然是宝贝!看在此珠份上,饶你们不死。但这捞尸人魂魄已烙下水府印记,纵放归阳间,亦非活人,与你人鬼殊途,终难长久!哈哈,滚吧!”
它挥袖间,天旋地转。再睁眼,我们已被抛回岸上“鬼回眸”的河边,东方微露曙光。
陈三躺在岸上,身体冰冷,气息微弱,虽有了神智,却面无血色,身体时而透明,确实已非完完全全的活人。他紧紧握着我的手,眼中是无尽痛楚与愧疚:“柳儿……苦了你了……我如今这般模样,如何能再拖累你……”
“别说了,”我捂住他的嘴,泪中带笑,“只要你回来,怎样都好。”
我们相依着回到破败的家。我将他安置在床上,他极为虚弱,大部分时间昏睡,且需定期汲取水汽方能维持魂魄不散。我悉心照料,日夜不离。
然而几日后的深夜,那鱼须精怪竟循着印记,再度现身我家门外!黑气缭绕,它狞笑:“区区柳枝,护得你们几时?那捞尸人魂魄于河神大人有大用,今日必带回!至于你这女子,正好一并捉去!”阴风呼啸,吹得门窗剧烈摇晃。我手持柳枝挡在床前,心中却知此次恐难幸免。
千钧一发之际,陈三猛然睁开眼,眼中闪过决绝。他挣扎起身,对我惨然一笑:“柳儿,它要的是我。此生负你,来世必偿!”说完,他竟主动向外冲去,欲以自身换我平安。
“不——!”我凄厉哭喊,扑上去想拉住他。就在我们手指将触未触、我与那精怪几乎面对面之际,我鬓边一朵枯萎的、之前随手簪上的河蓼花突然飘落——那是陈三新婚日采来赠我的。花朵轻旋,擦过那精怪的手臂。
“啊——!”精怪发出一声截然不同的、痛苦而尖锐的惨叫,仿佛被烙铁烫伤,周身黑气剧烈翻腾、消散。它惊恐万状地盯着那朵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