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线下,凝成死亡最精粹的模样。它对准我,不,是对准我这颗飘荡无依、生着怪翼的头颅。赵世琛的手指稳得可怕,扣着弓弦,像扣住了我全部生路。
二十年。他说他等了我二十年。
我是什么?余孽?公主?还是……怪物?
护城河面,那密密麻麻的人头仍浮沉着,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,那句“恭迎公主归来”的余音还缠在夜风里,冰冷又诡异。它们是我的同类?这漂浮的、无身的头颅,就是我的本来面目?
那下方婚房里,穿着嫁衣的无头身体,又是谁的?
思绪炸裂成碎片,比翅膀被月光灼烧更痛。
“放!”
赵世琛的声音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犹豫。
嗡——!
弓弦震响的厉啸撕破空气。那支特制的银头箭矢,拖着一道残影,直扑我的面门!快得根本不容思考,甚至不容恐惧蔓延到极致。
是求生的本能,还是那被月光灼出脉络的翅膀自有意志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在那箭簇即将穿透我眉心的刹那,身体——不,是头颅——自己动了。猛地一沉,以一种绝非人类能做出的、近乎折断的角度向下急坠!
箭矢擦着我的发髻掠过,带起的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。几缕断发飘落。
城墙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。
我能“听”到赵世琛的冷哼,带着一丝错愕和更浓的杀意。
“瞄准翅膀!射落它!”他厉声下令,再无半点温存。
更多的弓弦被拉开,嗡嗡声连成一片,死亡的铁雨即将泼洒而下。
逃!
必须逃!
可往哪里逃?上面是冰冷的箭矢?
翅膀剧烈扇动,灼痛感越来越清晰,月光像是熔化的银水,不断渗入那逐渐清晰的脉络中,带来痛苦,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、苏醒的力量感。奶奶的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——“千万不能被月光照到翅膀!”
不是照到会死,是照到……会醒!
我猛地抬头,看向城墙上的赵世琛。他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狞笑,仿佛在看一个终于落入陷阱、垂死挣扎的猎物。
恨意,毫无预兆地,像毒藤般从心底最深处疯狂滋生,缠绕了每一分恐惧和惶惑。
他骗了我。从一开始就是骗局。那些温柔笑意,体贴关怀,全是假的!他等着我醒来,等着我露出这怪物原形,然后……诛杀!
“为什么?!”我想嘶吼,发出的却只是一种尖锐的、非人的嗡鸣,像是无数昆虫在同时振翅。
这声音让城墙上的士兵一阵骚动,脸上露出惊惧。
赵世琛的脸色也微微一变,但随即被更深的冷酷覆盖:“为什么?因为你们这些妖孽,本就该绝种!二十年前让你逃了,今日必取你头颅,告慰我赵家满门在天之灵!”
赵家?满门?
破碎的记忆碎片,被这恨意和月光灼烧着,猛地刺入脑海!
不是我的记忆……是这颗头的记忆?是……“公主”的记忆?
火光!冲天的火光!惨叫!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!一个美得惊心的妇人,颈项处伸展着巨大的、流光溢彩的翅膀,将她一颗头颅带起,试图飞走,却被一张银丝大网罩住……她看向我的方向,嘴唇翕动……然后是奶奶!年轻许多的奶奶,抱着一个襁褓,疯狂地奔跑,背后是追杀的马蹄声和怒吼:“别让那落头民的小孽种跑了!”……奶奶的手心里,有一只血色的蝴蝶胎记……她将什么药汁喂进婴孩嘴里……“睡吧,囡囡,忘了,全都忘了……”
头痛欲裂!
那些画面疯狂冲撞,伴随着无数嘈杂的嘶鸣和哭泣。
我是那婴孩?我是落头民的……公主?
而赵世琛的家族,是二十年前参与剿灭“落头民”的刽子手?!
“呃啊——!”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