遍嘱咐我注意安全。我看着她依稀恢复些光彩的脸,心如刀割。
最终,我揣着那张人皮,一步步走向了南山坳子。
山坳里阴风阵阵,荒草没膝。按照皮爷的指示,我找到一处被乱石半封的墓穴入口。里面黑黝黝的,散发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。
“进来。”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。
我钻了进去。墓室不大,中间一副腐朽的棺木早已散架。四周壁画斑驳,刻着些狰狞的神怪图案。
“把皮子,铺在棺材板上。把你的血,从头到尾抹一遍。”他命令道,声音开始扭曲,变得急切而狂躁。
我照做了。当我的血浸透整张人皮时,它猛地发出幽绿的光芒,漂浮起来,像充气般迅速膨胀,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。
阴风在墓穴里呼啸盘旋,吹得我睁不开眼。墙壁上的壁画仿佛活了过来,那些神怪的眼睛都在闪烁着红光。
“哈哈哈哈!六十年了!六十年了!”那绿色的人形发出疯狂的大笑,声音充满了整个墓穴,“俺终于……”
就在他最志得意满、力量汹涌澎湃的瞬间,我猛地从背后抽出藏着的柴刀——那把我曾用它划破第一滴血引出这魔物的柴刀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砍向棺材板上那发光的人形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非人的、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爆发出来。绿光剧烈闪烁,那人形扭曲翻滚。
“狗杂种!你敢骗俺?!”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暴怒。
“你没骗我吗?”我嘶吼着,又是一刀砍下去,“从第一滴血开始,你就在骗!这世上,早没什么地仙,只有你个死不瞑目的恶鬼!我拉你一起下地狱!”
我根本不是什么都没准备而来。舅舅的死彻底惊醒了我。我偷偷去找过邻村一个快瞎了眼的老端公,磕头磕得额头出血,求来了一句咒和一线生机:在他力量最盛、心神最放松的转化刹那,用至亲之血喂过的凶器,攻击其本体,或能同归于尽。
剧烈的能量在墓穴中爆炸开来。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,仿佛灵魂都被扯碎。眼前一黑,失去了知觉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在一片冰冷中醒来。
墓穴里一片死寂。绿光消失了,那膨胀的人形也消失了。只有那张人皮,静静地躺在棺材板上,中间被柴刀砍破了两道大口子,边缘焦黑卷曲,再无半点灵异。
它彻底变成了死物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浑身剧痛,感觉身体里空了一大块,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永远失去了。
我踉跄着爬出古墓,外面天刚蒙蒙亮。回到村里,母亲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,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,吓坏了。
“儿啊,你这是咋了?昨晚我做噩梦,梦见你浑身是血……”她哭着说。
我抱住母亲,放声大哭。哭够了,才发现,母亲做的饭,竟然重新有了味道——虽然只是寡淡的咸味。夜里,我竟然也能勉强睡着一两个时辰了。
吴守墓人魂飞魄散,他施加的所有邪术,都开始消散了。
母亲的“病”再次缓缓加重,但不再是那种诡异的透支,而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衰败。我用剩下的钱,悉心照料她,陪她走完了最后一年平静的时光。
老屋彻底空了。我离开了山村,再也没回去过。
那个铁盒子,连同那张彻底残破的人皮、账本和头发,被我埋在了南山坳子外围的一棵老槐树下。
我没再见过什么邪祟,但也永远地失去了一些东西。味觉只回来三成,睡眠总是很浅,而且每年到太爷爷忌日那天,我总会莫名发一场高烧,梦里总有一张破碎的人皮,在黑暗中对着我嘶嘶地说着什么。
我不知道这诅咒是否真的彻底终结,或者,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秘的方式,依旧缠绕在我的血脉里,等待下一个黄昏。
就像那个金子般的黄昏,它看起来像开始,实则是一切扭曲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