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在用木勺搅拌。她伸出右手那根纤细的、过分苍白的食指,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。然后,她将指尖探入自己胸口的红衣之内,缓缓地,引出了一点什么。
那是一片极其微弱、极其黯淡的,如同萤火虫尾部那般大小的……光点。那光点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,在她指尖微微颤动着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我看到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起伏,似乎引出的这光点,对她而言也并非易事。
接着,她将指尖那点灰白的光,小心翼翼地,投入了翻滚的汤液中。
就在光点没入汤中的刹那,奇异的事情发生了。原本平静翻滚的汤水,骤然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,猛地亮起一层柔和的、暖融融的金红色光晕,那光晕流转不定,将鲁公女苍白的侧脸也映上了一层虚幻的血色。与此同时,那股我熟悉无比的、带着腥甜的奇异香气,猛地浓郁了数倍,如同有形的触手,从门缝里钻出来,钻进我的鼻腔。
而我,在看清那灰白光点的瞬间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!那光点……那光点给我的感觉,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!那分明是……那分明就是我日渐流失的,生命的气息!是我在镜中看到的,从我眼中一点点褪去的活力!
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撞得我肋骨生疼。我瞪大眼睛,看着鲁公女又用同样的方法,接连从胸口引出了两点、三点……足足五点同样黯淡的灰白光点,一一投入陶罐之中。每投入一点,罐中的汤液光华就更盛一分,香气也更浓烈一分。
我全明白了!什么前世姻缘!什么夜夜煨汤补身!全是谎言!她熬的不是汤,是我的阳寿!她是在用这种诡异的方式,汲取我的生命!爹娘的话,一字一句,如同淬了毒的针,狠狠地扎进我的脑海。我浑身冰冷,手脚发麻,几乎站立不住。
就在这时,鲁公女忽然停下了动作,慢慢地,慢慢地转过了头。
她的脸,在灶火与汤液发出的金红光芒映照下,一半明,一半暗。那双永远平静无波的黑眸,此刻正精准地,穿透了门板的缝隙,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脸上。
她看见我了。
她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,向上弯起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。那不是一个笑容,里面没有任何温度,只有一种被窥破秘密后的、令人通体生寒的诡异平静,甚至……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残忍。
她看着我,用那依旧平淡无波,此刻却如同冰锥刺骨的声音,轻轻地说:
“夫君,你都看见了……这汤,快好了。”
我僵在门外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那月光冻住了,只有心口一块在疯狂地擂动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她看见了!她看见我了!那眼神,平静得残忍,仿佛我窥破的不是她窃取我性命的秘密,而不过是打翻了一杯水那样寻常。
“夫君,你都看见了……这汤,快好了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,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,一下下刮着我的骨头。快好了?什么快好了?是我的命快被她熬干了吗?
我看着她转回身,用那只细白的、刚刚引渡了我生命光华的手,拿起灶台上的粗陶碗,从容地舀起一勺翻滚着异光的汤液。那汤在碗中荡漾,金红色的光晕流转,映得她指尖几乎透明。浓郁的腥甜香气几乎凝成实质,压迫着我的呼吸。
她端着碗,转过身,一步步向我藏身的门口走来。她的红嫁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滩凝固的血,裙摆拂过地面,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。我动弹不得,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薄薄的、破旧的木门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推开。
她站在我面前,比我略矮一些,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我对视。月光照在她脸上,美得惊心,也冷得刺骨。她把碗递到我面前,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,内容却令人胆寒:“趁热喝了吧,夫君。今夜月华甚好,正是补身子的时辰。”
我的牙齿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