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那个晚上,我独自坐在房中,怔怔出神。夜风吹动窗纸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忽然,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,不知从何处飘来。
那琴声……我认得!是温如春内院里常响起的那张古琴的声音!曲调缠绵悱恻,如泣如诉,正是他常常弹奏、宦娘最爱听的那一首!
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!温如春已经死了!谁在弹琴?
我猛地站起身,侧耳细听。琴声似乎来自……内书房的方向!
难道……难道宦娘还在?没有了温如春,她依旧徘徊在这宅院里?
我壮起胆子,端起油灯,一步步朝着内书房走去。越是靠近,那琴声便越是清晰。琴音哀婉,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……一种令人心悸的孤寂。
书房的门虚掩着,一缕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。
是谁在里面?
我颤抖着手,轻轻推开了房门。
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临窗的琴桌前,空无一人。
但那琴声,却依旧在室内幽幽回荡,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抚琴者,正坐在那里,对着窗外凄冷的月色,倾泻着百年的哀愁。
我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,投向了墙壁上那幅画——那幅始终挂着、描绘着宦娘抱琴背影的画。
画中,月色竹影依旧,那个抱琴的女子背影也依旧。
只是……
只是,那画中女子的姿势,似乎……微微变了。她不再是微微侧身凝听的模样,而是……仿佛将怀中的古琴,抱得更紧了一些。她的头,也似乎……比记忆中,更低垂了一分。
更像是在……无声地哭泣。
一股寒意,自脚底瞬间窜遍全身。
我明白了。
冥婚的信物虽毁,温如春虽死,但那份持续了百年的执念,那份深重到跨越生死的痴情,并未随之消散。
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更深地、更彻底地,融入了这座古老宅院的每一寸砖瓦,每一缕空气之中。
宦娘,她从未离开。
她只是,以另一种形式,永远地,成为了这温宅的一部分。
而我,这个亲手斩断了她与阳世最后联系的人,或许,也将注定要留在这里,陪伴着这份永恒的、冰冷的执念,直到……我的生命,也最终融入这片无尽的哀怨与孤寂之中。
琴声,还在幽幽地响着,不绝如缕。
我站在书房门口,望着那幅似乎活过来的画,望着那空无一人的琴桌,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,有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东西,已经将我牢牢缠绕,永生永世,无法挣脱。
本章节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