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伯沉默良久,终于长叹一声:“三儿,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?”
我点头:“杀害苏小姐的凶手,很可能是一位官员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周伯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,“苏小姐怀有身孕,若情夫是官员,而苏县令为此包庇……”
我们师徒对视,都明白这其中利害。
“明日我将验尸记录交予衙门后,此案便了结。”周伯起身,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,“这是我师兄李青当年的验尸笔记,或许对你有用。”
我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我老了,有家室牵绊。”周伯苦笑,“但你不同,你年轻,无牵无挂。若真要查下去,须得暗中进行,绝不可让人知晓。”
我接过木箱,心中五味杂陈。
那夜,我回到自己的小屋,在油灯下翻看李青的验尸笔记。纸张已经泛黄,但字迹依然清晰。
“庆元十二年,四月初三,验林氏梦瑶尸。年十九,体无外伤,唯后颈有针孔,疑为毒杀。尸有异香,经久不散,实属罕见……”
笔记详细记录了林梦瑶的尸体情况,与苏婉清竟有诸多相似之处:后颈毒针、奇异香气,甚至也都怀有身孕。
笔记最后一页,有一行小字:“梦瑶有妹,名梦琪,言其姐有秘册,记县中权贵阴私。寻之未果。”
我合上笔记,心潮起伏。
窗外,月色朦胧。我取出珍藏多年的那个破旧香囊,香气早已散尽,但记忆犹新。那个给我香囊的小女孩,不该死得如此不明不白。
忽然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。
我匆忙藏好笔记和香囊,开门一看,是街角的乞丐小六子。
“三哥,”他气喘吁吁,“刚才我看见有人在你屋外鬼鬼祟祟,便躲起来看。那人撬开了你的药箱,放了什么东西进去!”
我心头一凛,忙取出药箱打开。箱底多了一个纸包,里面是白色粉末。
“那人长什么样?”我急问。
“没看清脸,穿着黑衣,但是……”小六子想了想,“他离开时有点跛。”
跛脚?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王县丞的身影。他三年前坠马伤腿,走路微跛。
“多谢你,小六子。”我塞给他几个铜钱,“今夜之事,不要告诉任何人。”
送走小六子,我检查那白色粉末,心中一沉——这是衙门库房中收藏的剧毒“断肠散”。
有人要栽赃于我。
我立即将毒药倒入茅坑,收拾必要物品。既然有人要害我,这里已不安全。
正要离开,忽见窗外人影晃动。我吹灭油灯,从门缝中窥视,只见两个黑影悄然逼近我的小屋。
无路可逃。
危急关头,忽然想起屋后那棵老槐树。小时候饿极了,常爬上去摘槐花充饥,知道有一根粗壮树枝伸向邻家屋顶。
我悄声从后窗爬出,攀上槐树,果然那树枝还在。小心翼翼爬到邻家屋顶,再滑落到地面。
刚站稳,就听见我的小屋内传来打斗声和咒骂声。
“跑了!”
“追!他一定没走远!”
我转身没入黑暗的小巷中。
这一夜,我失去了家,成了逃犯。但我知道,苏婉清尸体上的异香,将引领我走向一个隐藏了十五年的秘密。
而我的逃亡之路,才刚刚开始。
我躲在城南的破庙里,就着漏进的月光,颤抖着翻开那本从王宅密室取出的秘册。
纸张已泛黄脆化,墨迹却依然清晰。开篇几页记录的是十五年前县中几位乡绅偷漏税银之事,笔迹工整,事无巨细。我快速翻阅,心跳随着每一页的翻动而加速。
直到翻至中间部分,看到了那个名字——林梦瑶。
“庆元十二年三月初七,今闻梦瑶有孕,心甚忧。王仁以此相胁,欲夺林家家产...” 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