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娃娃……所有人都朝着我家的方向,整整齐齐地跪着,额头触地,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。
他们……他们在干什么?拜土地庙吗?可我家这破屋子,比土地庙还破啊!
我头皮一阵发麻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我张了张嘴,想问问怎么回事,声音却卡在喉咙里,干涩得发不出任何音节。
这时,跪在最前面的三叔公,用他那苍老沙哑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,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声音,带头喊了起来:
“拜见山神爷!”
他话音一落,后面黑压压的人群,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,齐刷刷地,以头叩地,发出沉闷的“咚”的一声,同时高呼:
“拜见山神爷——!”
声浪震得我家的破木门簌簌发抖。
山神爷?叫我?
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,像是有惊雷炸开。金鸟……三声……
我猛地后退一步,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土墙上,震下簌簌尘土。我看着眼前这荒谬绝伦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,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我想喊,想叫,想告诉他们我是李二狗,不是什么狗屁山神爷!
可我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,越过那些黑压压的、不断叩拜的头顶,落向了不远处,我家院子里那个因为昨晚下雨而积了浑浊泥水的破瓦缸。
水面微微荡漾着,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,和一张……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那确实是我的五官,没错,是李二狗的脸。可是……在那张脸的周围,在乱糟糟的头发间隙里,竟然……竟然覆盖着一层细密的、闪烁着微弱但确凿无疑的……金色绒毛!
而在我的额角两侧,水面倒影清晰地显示,有两个微微的、像是刚刚冒头的嫩芽似的……金色凸起,破开了皮肤,硬生生地钻了出来!
我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,触手是一片平滑的皮肤,没有任何异样。可水中的倒影里,那两点金色,依旧固执地存在着,清晰无比。
“啾——啾——啾——”
那苍凉的三声鸟鸣,再次在我脑海深处响起,如同丧钟。
我明白了。
金鸟叫三声,不是发财,不是当官。
是……变成它。
我成了这山上,新的“金鸟”,新的,被禁锢在这片山林里,承受着这莫名其妙、令人绝望的香火与跪拜的……“山神爷”。
水缸里的倒影,那双渐渐染上非人金色的眼睛里,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。我看着水中那个正在一点点失去“李二狗”模样的怪物,张大了嘴,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我成了山神爷。
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,缠上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要把它勒爆。门外,那山呼海啸般的“拜见山神爷”还在持续,一声高过一声,狂热而麻木,像无数根针扎着我的耳膜。他们跪在那里,黑压压的一片,曾经熟悉的面孔此刻扭曲成一种统一的、令人窒息的虔诚。三叔公,王大户,那些一起光屁股在河里摸鱼的伙伴,那些为了一寸田地能和他争得面红耳赤的邻居……此刻,他们都只是叩拜的信徒。
而我,是那个被钉在神座上的怪物。
不!我不是!
我想嘶吼,想冲出去把他们一个个揪起来,告诉他们看看清楚,我是李二狗!是那个穷得连婆娘都讨不起的李二狗!
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。我的身体僵硬,动弹不得,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将我捆缚在这破败的屋檐下,面对着这荒诞至极的朝拜。
我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那口破水缸。浑浊的水面上,倒影依旧。那层细密的金色绒毛,似乎在晨光下变得更加清晰了些,甚至……我错觉它们在我视线下微微拂动,像初春的麦苗。额角那两个凸起,也愈发明显,顶得皮肤薄而透亮,泛着诡异的金芒。
这不是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