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怕……”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,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,又冷又涩,“我……我是路过。你哭什么?家里……出事了?”
或许是黑暗和雨声掩盖了我声音里的异样,也或许是她真的太需要倾诉了。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,她爹,李木匠,进山砍柴摔断了腿,伤势很重,需要一种长在悬崖边的珍贵草药才能接上,否则腿就保不住了。郎中说,那草药极难采摘,而且价格昂贵,她家根本负担不起。
“我……我没办法了……真的没办法了……”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轰隆!
她的话,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。
没办法了……等着救命……
这情景,何其相似!
一个疯狂的、黑暗的念头,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了我的心脏。第三个条件……卖脚婆……一双脚……
眼前就有一双“合适”的脚!一个濒临绝望的人!一个需要“救命钱”的人!
只要我把卖脚婆的“交易”告诉她,指引她去那片乱葬岗……我就能解脱了!这该死的诅咒就能转移到她身上!我就能……就能重新活在阳光下吗?不,条件里没这么说。但至少,我能摆脱这必须害人的煎熬!
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,冰冷的身体里似乎窜起一股邪火。诱惑像毒蛇,吐着信子,在我耳边低语。
说吧……告诉她……就像当初卖脚婆找到你一样……这是她的命……也是你的运……
我张开了嘴,那股带着腥气的、非人的寒意似乎要冲破我的喉咙。
“我知道……一个办法……”
小翠停止了哭泣,抬起泪眼朦胧的脸,带着一丝希冀望向我这边。
就在我要说出“卖脚婆”三个字的瞬间,我看到了她的眼睛。那双年轻的眼睛里,充满了对父亲安危的担忧,对未来的恐惧,还有……一丝被逼到绝境的、熟悉的绝望。
就像我爹躺在炕上时,我的眼神。
我猛地闭上了嘴,那股冲到喉咙口的寒意被硬生生咽了回去,化作一阵剧烈的、无声的干呕。
我在干什么?
我要把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和诅咒,原封不动地,转嫁给另一个同样绝望的人?
那我成了什么?卖脚婆的帮凶?不,我甚至比卖脚婆更可恶!她至少是明码标价,而我,是在利用别人的绝望!
“什么办法?”小翠带着哭腔追问。
我沉默了。雨水冰冷地拍打在我身上,却比不上我内心的寒冷。
良久,我嘶哑地开口,声音干涩得像是摩擦的砂纸:“……没什么。我……我弄错了。你……快回去吧,雨大。”
失望重新笼罩了她,她低下头,哭声更压抑了。
我没有再停留,用尽全身力气,调转方向,疯狂地向着砖窑爬去。雨水和泥泞糊了我一身一脸,我不管不顾,只想离那个地方远点,离那个差点做出不可饶恕之事的自己远点。
回到砖窑,我瘫在角落里,像一条离水的鱼,大口喘息。恐惧和后怕攫住了我。不是因为差点违背条件,而是因为我差点就跨过了那条做人的底线。
我抬起手,看着自己苍白、开始有些僵硬的手指。那第三个条件,像一道无法解除的枷锁。我不去害人,这诅咒就会永远跟着我,直到我彻底变成一具冰冷的、只能在黑暗中爬行的活尸。我去害人,我就永远失去了为人的资格,灵魂将坠入比这砖窑更黑暗的深渊。
无解。
这就是卖脚婆契约的真正面目。它给你一时的希望,然后用永恒的绝望来偿还。
就在我万念俱灰,意识在冰冷和黑暗中逐渐模糊的时候,我身下的一块松动的砖石,被我无意识地蹭开了。
砖石。
我愣了一下,一种莫名的预感让我伸手将那东西掏了出来。油布已经腐朽,一碰就碎。里面露出来的,是一本页面发黄、脆弱的线装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