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我们都没有再说话。沉默像一块巨石,压在我们心头,越来越重。
接下来的两天,姽婳的身影如同噩梦,总是在我们最疲惫、最松懈的时候出现。有时在远处的山梁上,有时在附近的乱石后,有时甚至就在我们昨夜歇脚的地方,留下一个模糊的、沾着湿泥的脚印。她从不靠近,只是远远地跟着,看着,笑着。像一个耐心的猎人,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。
我们的麸皮吃完了,水也只剩下最后几口。希望,像风中残烛,一点点熄灭。
第三天傍晚,我们找到了一小片枯死的矮树林。爹靠着一棵枯树坐下,眼神已经彻底涣散了。他的嘴唇干裂出血口子,脸上蒙着一层死灰。
我把最后一点水递到他嘴边。他机械地喝了一小口,然后推开。
“娃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微弱得像游丝,“爹……走不动了……”
我看着他,心里一片冰凉。
“她……不会放过我们的……”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,“吃了她的‘遗恩’……这辈子……都甩不脱了……到哪儿……都一样……”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整个人蜷缩起来。
“你……自己……往东……”他喘着气,断断续续地说,“听说……东边……过了黑水河……年景……好些……”
他说着,手颤抖着,解下腰后那把生锈的柴刀,塞到我手里。柴刀冰凉粗糙的触感,让我打了个寒颤。
“拿着……防身……”
然后,他不再看我,也不再说话,只是靠着枯树,闭上了眼睛,胸口微弱地起伏着。
我握着那把冰冷的柴刀,看着爹奄奄一息的样子,看着四周无边无际的荒芜,还有那可能随时会从某个角落出现的姽婳。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我。
我该怎么办?我能走到东边吗?黑水河在哪里?就算找到了,过了河,姽婳就不会跟去了吗?爹说,到哪儿都一样……
夜色,如同墨汁般倾泻下来,迅速吞噬了天地。风更冷了,像刀子一样。我把身子缩进枯树下的一个浅坑里,紧紧握着那把柴刀,眼睛死死地盯着周围的黑暗。
每一丝风声,每一粒石子滚动的声音,都让我心惊肉跳。
不知过了多久,在呼啸的风声中,我似乎又听到了那细微的、若有若无的脚步声。
笃,笃,笃……
很轻,很慢,正朝着我这边走来。
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,握紧柴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。我屏住呼吸,睁大眼睛,努力想在浓稠的黑暗里分辨出什么。
脚步声停了。
就在我藏身的浅坑边缘。
一股熟悉的、阴冷的气息笼罩下来。
我缓缓地,极其缓慢地抬起头。
血红色的月光,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,洒落下来。照亮了坑边站着的身影。
姽婳就站在那里,低着头,黑沉沉的眼睛,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。她的脸上,依旧是那抹诡异的,不变的微笑。她的手里,空着。
她没有端碗。
她只是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她慢慢地,对着我,伸出了一只苍白冰凉的手。
不是递东西的姿态。
那是一个……索取的姿态。
我看着她伸过来的手,看着那白得刺眼的皮肤,看着那黑沉沉的眼眸里倒映出的、我惊恐扭曲的脸。
然后,我低下头,看向自己手里,那把爹留给我的、生锈的柴刀。
冰冷的触感,顺着掌心,一丝丝蔓延开来。
本章节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