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园的“偶遇”根本就是计划好的,他本想制造机会接近我,骗取或者抢夺这支笔。
——他知晓笔的部分能力,也知道触碰持有者可能看到的“死期”,但他低估了笔的反噬力量,或者说,他没想到“死期”会以这种方式,由我来执行。
“循环……” 我喃喃自语。陈远想打破的循环是什么?是持有者必然死于非命的循环?还是像我今天这样,被笔操控着杀人的循环?
外婆把笔留给我,是想让我结束它?还是……让我成为循环的一部分?
没有答案。青铜笔沉默着,只提供碎片,不提供拼图的全貌。
我知道,我不能再躲下去了。陈远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,涟漪才刚刚开始。如果他不是独自行动呢?如果他背后还有别人也在找这支笔呢?
我必须主动出击。那个地址,外婆留给陈远的地址,是我唯一的线索。
几天后的一个雨夜,我裹紧外套,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,按照地址找到了城西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。那是一座独门独户的老宅,院墙斑驳,门上挂着生锈的锁。
我绕到宅子后面,找到一扇破损的窗户,钻了进去。
屋里积满了灰尘,家具大多蒙着白布,空气里是腐朽的味道。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,小心翼翼地搜寻。在书房一个隐蔽的墙洞里,我找到了一个铁盒。
里面是几本厚厚的笔记,是外婆的笔迹。
我迫不及待地翻开,就着那点微光,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。
笔记里记载了外婆得到这支笔的经过,以及她几十年来对笔的研究。它确实能窥见死期,但这能力伴随着巨大的代价——持有者会逐渐被笔的“意志”影响,变得冷漠,甚至会被它引导着,去“纠正”那些它认为“不该存在”或“威胁到自身”的生命。陈远的爷爷,那位故友,就是因为在试图毁掉笔的过程中,被笔的反噬力量间接导致死亡。
外婆写道:“笔择主,非人择笔。它非善非恶,只是一种规则,冰冷而残酷的规则。持有者要么被它同化,成为它维护‘循环’的工具,要么……找到真正终结它的方法。”
“末鬼……” 在一页泛黄的纸页上,外婆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这两个字,注:“笔之真名,亦为宿命。”
我明白了。“末鬼”不是指笔,而是指像我和外婆这样的持有者——知晓终点,游荡在命运末端,最终可能被笔吞噬或异化的……鬼。
陈远想打破的,是他爷爷那一脉被笔影响的宿命循环。而外婆留给我的使命,似乎是终结这支笔本身带来的、更宏大的循环。
我看着手中冰冷的青铜笔,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它内部那冰冷、古老、不容置疑的“规则”意志。它选中了我,用它血腥的方式让我明白了违背它“规则”的下场(陈远的死),也让我看到了挑战它可能付出的代价(陈远爷爷的死)。
我站在尘埃落定的老宅里,窗外雨声淅沥。我没有感到解脱,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重。我背负着一条人命,一个逃犯的身份,以及一个来自外婆的、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。
这支笔,这支名为“末鬼”的笔,已经和我紧紧捆绑在一起。丢掉它已不可能,逃避只会迎来更坏的结局。
我握紧了它,那寒意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。
路,只剩下一条。
走下去,在这条被“末鬼”缠绕的、通往未知终点的路上,走下去。直到我找到终结这一切的方法,或者,像外婆笔记里暗示的某些前辈一样,最终被这冰冷的规则吞噬。
雨夜更深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