匕首,狠狠捅进我的心脏,比身上任何一处腐烂的伤口都要疼痛千倍、万倍!
源……头?
瘟疫的……源头?
我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巨大的疲惫,身体的剧痛,以及林晚这荒谬而残酷的指控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,将我牢牢缚住,几乎窒息。
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我在救人……我是在……
我想辩解,想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,想告诉她我为了救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。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沾血的棉絮,只能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。
林晚依旧惊恐万状地看着我,不,是看着我的身体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世界上最丑陋、最邪恶、最不洁的东西。
一种冰冷的、带着毁灭意味的好奇心,如同毒藤般从我濒临崩溃的心底滋生出来。我想看看,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?能让刚刚重获新生的林晚,露出那般见鬼似的表情。
“源……头?”我沙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,挣扎着,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手脚并用地朝着房间里那面梳妆用的黄铜镜爬去。身体每一次挪动,都牵扯着无数正在恶化、腐烂的伤口,脓血与组织液渗出,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污迹。
短短的几步路,仿佛耗尽了我的一生。
终于,我攀着桌沿,艰难地、一点点地撑起如同灌了铅的上半身,将脸凑近了那面冰凉的、映照出模糊人影的黄铜镜面。
镜子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暗黄,映出我扭曲晃动的轮廓。我喘息着,定睛看去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几乎无法辨认的脸。面色是死灰般的青黑,眼眶深陷,嘴唇干裂泛紫。这不像一张活人的脸,倒像是从坟茔里刚爬出来的尸骸。
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。
我的目光向下移动,落在我的脖颈,我的胸膛,那些布满溃烂伤口的地方。
然后,我看见了。
真正地看见了。
在那层薄薄的、布满溃烂与死肉的皮肤之下……有东西……在动。
不是肌肉的颤动,不是血管的搏动。是某种……独立的、活物般的……东西。它们像是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、细长而黏腻的蠕虫,又像是一片片流动的、浓稠的阴影。它们在皮下缓慢地、慵懒地蜿蜒、蠕动、彼此缠绕、分离……我甚至能隐约看到它们滑过时,皮肤表面那极其细微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起伏轨迹。
那些我“背”来的痼疾,王屠夫的蚀骨之痛,陈婆婆的郁结之气,李木匠儿子的阴寒,还有从林晚那里吸纳来的、冰冷的生命亏虚……它们并非单纯的能量或病症,它们是有形的,是活的!它们寄生在我的皮肉之下,以我的生命为温床,彼此吞噬,或者共生,形成了这些……这些无法形容的、蠕动着的恐怖存在!
原来,我每一次“治愈”,都是在向自己的身体里,引入新的“病种”!我这座痼疾的容器,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承载物,而是一个孕育着无数诡异“病源”的温床!一个移动的……瘟疫之源?!
林晚没有说错。
外婆留下的,根本不是什么恩赐或能力。
是一个诅咒。一个让我自身化作人间至污至秽之物的、绝望而恶毒的诅咒。
我死死地盯着镜中那皮下蠕动的、非人的景象,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、介于狂笑与哀嚎之间的咯咯声。巨大的荒谬感和彻底的崩溃感,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。
黑暗,如期而至。
本章节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