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,可那时节,哪来的桃花呢?
风沙迷眼,我只得闭上。等那阵最猛烈的风头过去,我赶紧睁眼再看——祭坛上,石柱还在,绳子断成几截,散落在地。阿风,不见了。
人群骚动起来,惊疑不定。他们凑上前,只看见空荡荡的石柱,和洒了满地的、娇艳异常的桃花瓣。那些花瓣在清冷的月光下,鲜嫩得诡异,与这干枯的山林格格不入。
没过三天,雨下来了,瓢泼一般,下了整整一天一夜。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吮吸着雨水,村子,算是活过来了。
没人再提起阿风。仿佛她从未存在过,仿佛那场雨,只是山神如期而至的恩赐。
……
日子流水般过去,一晃,就是十年。
这十年,算是风调雨顺,村里渐渐恢复了元气。新起的房子,新垦的田地,娃娃们又多了起来。只是偶尔,有老人会在夏夜的凉风里,望着北山的方向,叹口气,嘟囔一句:“那年啊……”后面的话,便咽了回去。
直到今年开春,老天爷又变了脸。一连数月,滴雨未落。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,地里的苗儿刚冒头就打蔫儿。熟悉的恐慌,又开始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。祠堂里,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,目光,不自觉地瞟向北山。
就在这当口,她来了。
那是个傍晚,天色昏黄。村口的黄土路被晒得滚烫,踩上去直冒烟。一个女子,撑着一把纸伞,袅袅娜娜地从路那头走来。那伞面是淡粉色的,上面绘着繁复的桃花图案,做工极其精致。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,料子看着就好,不是村里人能穿的。她走得不快,步子很轻,却莫名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。
有好奇的孩子跟在她后面,她也不恼,偶尔侧过头,伞沿微抬,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,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。她径直走到了村子中央那棵早已枯死多年的老槐树下,站定了。伞依旧撑着,遮住了大半身影。
很快,消息就传开了。村长,就是当年主持祭祀的三叔公,如今头发已经全白了,拄着拐杖,在一帮人的簇拥下,急匆匆地赶来。十年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深沟,但那双眼睛里的精明和属于权威的凝重,却没变。
“这位……姑娘,”三叔公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,“你是从哪儿来?到我们这穷村子,有何贵干?”
那女子静立着,没有立刻回答。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,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下来。枯死的老槐树枝桠虬结,伸向昏黄的天空,像一幅绝望的剪影。
过了一会儿,就在三叔公眉头越皱越紧,快要失去耐心时,那柄桃花纸伞,缓缓地,缓缓地向上抬起。
先露出的是一头乌黑润泽的秀发,绾着简单的髻,插着一根桃木簪子。然后,是光洁的额头,细长的眉。最后,伞沿完全抬起,露出了整张脸。
那是一张极为清丽的脸庞,肤光胜雪,眉眼如画。但最摄人的,是那双眼睛。黑得纯粹,深不见底,里面没有半分初来乍到的怯生,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,只有一片冰封的湖,湖底却像有暗流在汹涌。
她的目光,直直地落在三叔公脸上,将他从头到脚,牢牢钉在原地。
然后,她嘴角轻轻一勾,牵起一个极淡、极诡异的笑容。那笑容里,没有温度,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。
她开口了,声音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清脆,带着点儿低哑,却异常清晰,一个字一个字,敲在每个人死寂的心上:
“三叔公,别来无恙。”
她微微一顿,眼波流转,扫过周围一张张惊疑、茫然、逐渐变得惊恐的脸,最后,又落回面无人色的村长身上,轻声道:
“还记得……那个被你们绑在北山祭坛上,献给山神的哑女阿风吗?”
空气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时间也停滞不前。
十年干涸的土地上,那把桃花纸伞下,站着一个从狂风和传说里归来的魂灵。
空气仿佛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