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风声似乎小了一些,那些水晶叶片的光芒柔和下来。
然后,阿四转向我,声音带着诱惑:“娃子,你不是想活下去,想过好日子吗?对着风树,说出你最渴望的东西,用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做抵押。它会给你的。”
我最渴望什么?当然是吃饱穿暖,有钱,有田宅,不再受饥寒之苦。我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我要粮食!要钱财!要一座风吹不倒、雨打不漏的大房子!”
话音刚落,一阵疾风掠过,几片水晶叶片剧烈颤动,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响。我怀里的那枚铜钱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我惊叫一声,把它掏了出来。只见那枚普通的铜钱,竟然在我眼前,像发面一样膨胀、变形,最后变成了一块沉甸甸、黄澄澄的金子!
我惊呆了,捧着那块金子,手都在抖。与此同时,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,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,空了一小块,但那种感觉很快被狂喜所淹没。
阿四看着我,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:“抵押已成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回程的路似乎顺畅了许多。我们带着那块金子下了山。我用它换来了粮食、土地,真的盖起了一座气派的青砖大瓦房。我成了方圆百里最富有的人,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。我娶了邻村最漂亮的姑娘,日子似乎真的如我所愿,富足而安稳。
然而,怪事开始发生。
起初,是我发现我记不起爹娘的样子了。不是模糊,而是彻底的空白,就像我从未有过父母一样。紧接着,是我童年那些快乐的、痛苦的记忆,开始一片片地丢失。我和小伙伴在河里摸鱼的夏天,我第一次下地干活摔的跟头,娘在油灯下为我缝补衣裳的侧影……这些构成“我”之所以为“我”的碎片,逐一消散。
我变得富有,却也变得越来越空洞。我的妻子很美,但我和她之间,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墙,我无法对她产生任何深刻的感情,无论是爱还是厌。我的生活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戏,我扮演着富家翁的角色,却感受不到内心的悲喜。
更可怕的是,我开始对风异常敏感。起风的日子,我会变得焦躁不安,耳边总是回响着那种来自风树的、悲怆的天籁之音。而且,我发现自己能隐约听懂风中的“信息”——哪里的庄稼要旱了,哪条河快要泛滥了,甚至能感觉到很远之外的气流变化。
我猛然想起了阿四的话——“予取予求,但有因果”。风树拿走的,是我所有的记忆和情感!它给了我财富,却抽走了我感知财富带来的快乐的能力。我成了一具拥有黄金的空壳。
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富足下的虚无。我把家产托付给妻子(虽然我对她并无深刻的夫妻之情,但理智告诉我该这么做),再次踏上了寻找风树的路。这一次,我不是为了索取,而是为了赎回。
凭着对风的奇异感应,我竟然独自一人,再次找到了那个山谷。风树依旧,天籁依旧。阿四却不在那里。
我跪在石壁前,对着那棵诡异的树哭喊:“把记忆还给我!我把金子还给你!我不要这些了!”
风声呜咽,那些水晶叶片旋转,发出嘲弄般的轻鸣。一个意念,或者说一种明悟,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:抵押之物,概不赎回。取走之物,已成风的一部分。
我绝望了。就在这时,一阵特别强劲的山风刮过,吹动了那些垂下的银灰色藤条。我意外地看到,在藤条的末端,凝结着一些露珠般的东西,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。那意念再次浮现:此为“风髓”,是风树凝聚的风之精华。若你能承受其重,或可承载记忆之重。
我明白了,这是一种新的交易。用承受更大的代价,来换取弥补之前代价的可能。我已经一无所有,除了这具逐渐空洞的躯壳。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,触碰了其中一滴“风髓”。
一股庞大无比、混乱狂暴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我的身体!那不是画面,不是声音,而是纯粹的感觉——千百年来,所有被风树带走记忆、情感的人,他们的喜悦、悲伤、恐惧、渴望……无数人的一生碎片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