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刚透出一点鱼肚白。
几缕晨光从茅草屋顶的破洞里钻进来,落在了沈惊鸿的脸上。
她醒得很早,或者说,几乎没怎么睡沉。
身下的新棉被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柔软和温暖,可心里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塞满了事,又涨又热。
灶膛里,火焰“毕剥”作响。
顾野高大结实的背影蹲在那儿,往灶里添着柴火,火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。
那宽阔的肩膀,那贲张的背肌,流畅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,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该被困于这方寸灶台的庄稼汉。
沈惊鸿就这么静静看着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她发现,自己观察这个男人的次数,好像越来越多了。
他沉默时,像一头蛰伏的野兽,危险又迷人。
可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笨拙的温柔,又像寒冬里最旺的那捧火,能把人心底最深的冰碴子都给融化了。
“醒了?”
男人的声音没有预兆地响起,带着清晨独有的沙哑,沉沉地从胸膛里滚出。
他没回头,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。
“嗯。”沈惊鸿坐起身,拢了拢微乱的头发,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。
被当场抓包的感觉,让她有些无措。
“锅里有热水,洗把脸,吃饭。”顾野站起来,转过身,那双墨黑的眼在微光里,沉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早饭是喷香的小米粥,还有卧在粥上的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。
在这个年代,鸡蛋是堪比金疙瘩的稀罕物。
沈惊鸿看着自己碗里那个完整无缺的荷包蛋,再看看顾野碗里那清汤寡水的小米粥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。
她张嘴,正想说点什么。
“吃你的。”顾野头都没抬,话里听不出一丝商量的余地,“男人不爱吃这娘们唧唧的东西,腥。”
沈惊鸿没再说话。
她垂下眼,用勺子轻轻戳了戳那完美的蛋黄,然后,一分为二。
她将其中一半,小心翼翼地拨进了顾野的碗里。
动作一气呵成,没有半分犹豫。
顾野扒拉粥的动作,停住了。
他抬起头,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。
沈惊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,白皙的脖颈漫上一层薄粉,但还是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。
她的声音很轻。
“我不喜欢一个人吃独食。”
顾野盯着她,足足看了五秒。
就在沈惊鸿快要撑不住时,他忽然嗤笑一声,低下头,用勺子将那半个荷包蛋粗鲁地扒进嘴里,三两下就咽了下去。
“矫情。”
他嘴上骂着,沈惊鸿却看见,他那总是紧绷着的下颚线,在晨光中,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。
早饭后,沈惊鸿主动收拾了碗筷。
等她回来,却看见顾野拿着那根烧火棍,正在屋里唯一的空地上,比比划划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她好奇地凑过去。
泥土地上,已经被烧火棍的炭头,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框,里面还分割出几个小格子。
“画图。”顾野头也不抬。
“图?”
“新房子的图。”
顾野站起身,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方框,“这,是地基。这儿,盖三间大瓦房,一间当堂屋,一间我俩住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惊鸿身上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森白的牙。
“还有一间,给你当书房。”
轰!
沈惊鸿的脑子里,像是炸开了一万朵绚烂的烟花。
书房?
在这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红旗村,在这个识字都算文化人的地方,这个男人,说要给她盖一间书房?
她那些从沪上带来的宝贝书,被她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,像命根子一样藏在箱子最底下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