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封薄薄的,几乎没有重量的信。
然而,当它从沈惊鸿颤抖的手中滑落,飘落在地时,却仿佛发出了千钧之重的声响。
顾野的心,猛地一沉。
他弯腰,捡起了那张信纸。
信上的字迹,潦草而慌乱,与沈惊鸿记忆中父亲那手隽秀的钢笔字判若两人。
【惊鸿吾女:见信速归。父病危,恐不久于人世。】
短短一句话,后面再无赘言。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沈惊鸿的心上。
病危?
不久于人世?
怎么会?
她的父亲沈毅,虽然因为当年的事变得有些颓唐,但身体一向还算硬朗。
她的脸色,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,变得惨白透明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巨大的恐惧和悲伤,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,让她无法呼吸。
她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在了身后的货架上。
“哐当”一声,一盒火柴掉了下来,撒了一地。
“媳妇儿!”
顾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才让她没有瘫倒下去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怀里的身躯,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
“别怕,有我。”
他紧紧地抱着她,用自己的体温,试图温暖她冰冷的身体。
沈惊鸿把脸埋在他的胸口,压抑了许久的呜咽,终于再也忍不住,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痛哭。
她对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。
她曾怨过他的软弱,怨他在母亲去世后一蹶不振,怨他在她被逼下乡时无能为力。
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。是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,教她读书写字,告诉她“我们惊鸿是天上的鸿雁,志在四方”的父亲。
现在,他要死了。
而她,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,却远在千里之外。
“我要回去……我要回上海……”她抓着顾野的衣襟,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“我要见他最后一面……”
可是,话一出口,她又猛地僵住了。
回去?
她看着这个刚刚有了起色,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和未来的小店,看着这些用汗水和智慧换来的物资,看着身边这个为了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。
她怎么能走?
她走了,这个家怎么办?这个店怎么办?
他一个人,怎么办?
巨大的矛盾和痛苦,像两股力量,在她的心里疯狂撕扯,让她痛不欲生。
她一会儿说要走,一会儿又摇头说不能走。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的边缘。
顾野没有说话,只是任由她发泄,用最沉默的方式,支撑着她。
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小,变成了断断续-续的抽噎,直到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,软软地靠在他怀里。
顾野才低下头,用粗糙的指腹,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。
他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,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咬出血丝的下唇,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,疼得厉害。
他没有问她“你想怎么办”。
也没有跟她分析回去的利弊。
在怀里的女人最脆弱无助的时候,她需要的,不是选择题,而是一个能替她做出决定的主心骨。
“别哭了。”
他的声音,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。
“哭坏了眼睛,就不好看了。”
他捧起她的脸,强迫她看着自己。
“沈惊鸿,你听着。”
他一字一句,清晰地,将他的决定,烙印进她的心里。
“你父亲病了,当女儿的,必须回去。天经地义。”
沈惊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,她想说“可是我们的店……”,却被顾野用手指轻轻按住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