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证明,人在恐惧面前,人的效率可以高到匪夷所思。
仅仅隔了一天。
红旗村的宁静,被一阵蛮横的“突突突”声彻底撕裂。
一辆崭新的东风牌拖拉机,像一头钢铁巨兽,拉着高高堆起的货厢,气势汹汹地碾过村口的土路!
整个村子都炸了锅。
田里刨食的、家里补衣的、树下纳凉的,所有人全都冲了出来,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阵仗。
当他们看清拖拉机上拉的是什么时,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雪白的精面、饱满的大米,用麻袋装着,堆成了小山!
花色各异的的确良布料,成捆地码放,在阳光下晃着光!
整箱的肥皂、火柴、煤油!甚至还有几坛子用红布封口的白酒!
这……这不是把县供销社搬空了,这是把年画里的丰收景象搬到了眼前!
更让所有人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是,一个男人从驾驶室里连滚带爬地跳下来,手里攥着毛巾,一路小跑地冲到顾野面前。
“钱……钱主任?”
有去县里开过会的老人,声音发颤地认出了来人。
县供销社采购科副主任,钱卫国!
平日里村民们去供销社买一瓶酱油都得看他脸色的县城大干部!
可现在,这位大干部,正亲自弯着腰,殷勤地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,对着顾野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。
“野……野哥!”钱卫国对顾野的称呼,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遍,顺畅无比。
“您看,您要的东西,我连夜调配,一件不少全给您拉来了!我还自作主张,给您多匀了些市面上看不到的紧俏货!”
他像变戏法一样,从中山装的内兜里,掏出几张崭新的票证,双手捧着,递到顾野面前。
那姿态,不像下级对上级,倒像是……给祖宗上供。
“两张永久牌自行车票,一张蝴蝶牌缝纫机票!还有五十斤全国粮票!野哥……您、您过目!”
全场死寂。
风吹过,只有村民们粗重的呼吸声。
自行车票!缝纫机票!
我的老天爷!
这两样东西,是能当成传家宝的物件!谁家要是有,那是祖坟冒青烟!
这个钱主任,不仅亲自送货上门,还上赶着送这种神仙都求不来的宝贝?
村民们看向顾野的眼神,变了。
那不再是单纯的畏惧,而是一种混杂着敬畏、不解与狂热的复杂情绪。
他们迟钝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:顾野,已经不是他们能看懂的神仙了。
顾野对周围的目光浑不在意,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只是淡淡扫过手里的票证,又瞥了一眼汗如雨下的钱卫国。
“有心了。”
他只吐出三个字,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钱卫国却像是领了圣旨,激动得满脸通红,那腰弯得更低了,几乎要折成九十度。
“应该的!应该的!为人民服务嘛!”
顾野没再理他,而是转身,将那几张薄薄却重如千钧的票证,直接塞进了身边沈惊鸿的手里。
他的动作自然而然,仿佛那不是几张能让全县疯狂的票证,只是几张随手画的纸。
“媳妇儿,收好,咱家的家当。”
沈惊鸿捏着那几张票证,指尖能感觉到纸张崭新的硬度。她看着眼前这荒诞又真实的一幕,心潮翻涌。
“愣着干什么?卸货!”
顾野对着钱卫国带来的两个工人吼了一嗓子,那股子村霸的痞劲儿又回来了。
随后,他转向那些还在发呆的村民,声音陡然拔高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“乡亲们!今天帮我卸货、打扫老屋的,一人记十个工分!中午管饱,白面馒头!”
人群在死寂一秒后,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