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野的视线,像被那块玉佩上雕刻的纹路烫了一下。
尤其是玉佩右下角,那个古朴的篆字。
顾。
京城顾家的“顾”。
他瞳孔深处的光骤然收紧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但他靠在硬座上的姿势没有半分改变,连呼吸的频率都没乱。
他只是伸出布满硬茧的指腹,状似随意地碰了碰那块玉佩的边缘,嗓音一如既往的糙。
“就这破石头,比命还重要?”
沈惊鸿被他那副混不吝的态度气得心口一滞,猛地将玉佩收回怀里,重新用手帕层层裹好。
“你不懂!”
顾野扯了扯嘴角,没再说话。
他懂。
他太懂了。
这浑水,比他想象的,还要深。
两天一夜的颠簸后,火车拖着疲惫的轰鸣,终于驶入了沪上车站。
巨大的铁皮棚顶下,人潮像是被烧开的水,瞬间沸腾着涌了出来。
南腔北调的口音,月台上刺耳的汽笛,还有空气里那股子工业煤烟混杂着雪花膏的独特味道。
沈惊鸿下意识地抓紧了顾野的衣袖。
这里的一切,既熟悉,又无比陌生。
顾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,另一只手拎着他们全部的行李一个破旧的帆布包。
他像一堵沉默移动的山,为她劈开了汹涌的人流。
走出车站,街道上穿梭的自行车汇成黑色的鱼群,叮叮当当,川流不息。
沈家在一条幽深的石库门弄堂里。
踏进去的瞬间,阳光就被两侧高耸的墙壁切割得支离破碎,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二楼的窗户后面,有几双眼睛在悄悄窥探。
晾衣杆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衣物,正往下滴着水。
一个穿着崭新白衬衫,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青年,正靠在自家门口,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。
看到沈惊鸿时,他眼睛一亮,可视线一转,落到她身边的顾野身上。
那眼神,瞬间从惊喜,变成了赤裸裸的嫌恶。
“姐,你可算回来了!”
青年正是沈惊鸿的弟弟沈伟。
他一步上前,手臂一伸,直接越过顾野,拉住沈惊鸿的胳膊,“妈都快急死了!”
一个穿着碎花衬衫,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闻声从屋里快步走出。
她一看见沈惊鸿,眼圈立刻就红了,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。
“哎哟,我的惊鸿,可算把你盼回来了!路上累坏了吧?”
这个女人,就是继母刘云。
她的目光,在触及顾野那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和脚上沾满尘土的解放鞋时,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。
那抹鄙夷闪得太快,像个错觉。
“这位就是……”
刘云的视线在顾野身上慢悠悠地打着转,像是在估量一件货品。
“我男人,顾野。”沈惊鸿硬着头皮介绍。
顾野咧开嘴,露出一口在古铜色皮肤映衬下显得过分洁白的牙,憨厚地笑了笑。
“婶儿好。”
“哎,哎,好。”刘云笑得更加热情了,“快进来,快进来,你爸正念叨你呢!”
沈家不大,客厅里摆着一套半旧的沙发,漆面都磨损了,但擦得一尘不染,处处都透着一股“维持体面”的局促感。
沈伟喉咙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,视线在顾野身上游走,那声音不大不小,却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姐,你这眼光……可真够特别的。”
沈惊鸿的脸,“唰”地一下涨红。
顾野却像是没听见,视线在屋里的摆设上慢吞吞地扫过,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局促,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。
里屋的门帘被掀开,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飘了出来。
“惊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