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。
顾野像是浑然忘了昨夜里的血腥。
一大早,他就拉着沈惊鸿出了和平饭店。
嘴上说得好听,是带媳妇儿见见大上海的世面。
七十年代的南京路,没有后世的流光溢彩,却自有一股独有的生命力。
永久牌自行车的铜铃声清脆悦耳,穿着蓝灰工装的人潮涌动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属于那个年代独有的朴素,和对未来的憧憬。
空气里是大白兔奶糖的甜、老大昌糕点的香,混杂着人烟,扑面而来。
沈惊鸿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走在繁华的街头了。
在红旗村,她是孤高的白天鹅。
在沈家,她是待价而沽的货物。
只有在这个男人身边,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,做一个被人牵着手,无忧无虑逛街的普通女人。
顾野的手掌宽大粗糙,却包裹得她严严实实,用着自己的方式,为她隔开所有拥挤。
他另一只手拎着刚从食品店买的蝴蝶酥和一网兜橘子,全是这个年代的稀罕物。
“尝尝。”
他捏起一块蝴蝶酥,像喂猫儿似的,直接递到沈惊鸿嘴边。
“比县里供销社的破烂玩意儿强多了。”
沈惊鸿脸颊微红,飞快地左右瞥了一眼,才小口咬下。
浓郁的黄油香气和糖霜的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,酥得掉渣。
真好吃。
她眉眼弯弯,笑意从眼底漾开。
顾野看着她这副满足的小模样,心里都化成了水。
什么京城风云,什么抚松迷雾。
在这一刻,都不重要了。
他只想让自己的小媳妇儿,一辈子都能这么笑。
两人一路逛到了第一百货商店,上海滩的商业心脏。
这里商品琳琅满目,当然,也处处都需要票证。
顾野却仿佛天生免疫“票”这个字。
他拉着沈惊鸿径直走向女装柜台,指着一件橱窗里的样品火红色的羊毛开衫,对一个眼皮耷拉着的售货员开口。
“同志,这件,还有那件白的确良衬衫,包起来。”
那售货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,烫着时髦卷发,闻言,连眼皮都没抬,从鼻孔里哼出两个字。
“要票。”
“没票。”顾野的回答理直气壮。
售货员这才抬眼,鄙夷的目光在顾野身上刮了一圈。
乡下人的打扮,土气熏天。
她嘴角一撇,满是嘲讽:“没票你看什么热闹?当这是你家炕头啊?赶紧走,别耽误后头同志买东西。”
这种嘴脸,沈惊鸿见多了,下意识就想拉着顾野走。
顾野却纹丝不动。
他非但不恼,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弧度。
松开沈惊鸿的手,他从兜里摸出包皱巴巴的“大前门”,抽出一根递过去。
“同志,通融一下。”
售货员扫了那烟一眼,鄙夷更甚。
大前门?打发要饭的呢。
她正要张嘴呵斥,顾野却已经不耐烦了。
他收回烟,自己叼在嘴角,然后从另一边口袋里,慢条斯理地摸出个东西,“啪”一声,丢在玻璃柜台上。
不是钱,更不是票。
是一枚黄铜纽扣。
那天在供销社,把钱卫国吓得差点尿裤子的那一枚。
售货员起初没在意,可当她的视线触及纽扣上那个朴素无比的“顾”字时,眼瞳骤缩!
脸色“唰”地一下,血色尽褪!
她不是钱卫国那种没见识的土包子,在第一百货这种地方,她见过的“特殊供应”和“内部人物”太多了!
她比谁都清楚,这枚纽扣代表的,根本不是权力。
而是凌驾于权力之上的东西。
“您……您……”女人的声音开始发颤,刚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