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装部,地下室。
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干涸血迹混杂的腥气,吸进肺里,沉甸甸的。
一盏孤零零的灯泡悬在顶上,光线昏黄,勉强照亮一张铁桌,和桌后那把焊死在地上的铁椅子。
门开了,侯建军裹着一身寒气进来。
他手上捏着几页纸,纸张边缘有些卷曲,上面浸染着几点已经发黑的暗红印记。
“爷,都吐了。”
侯建军把供词递上,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。
顾野接过来,没坐,只是站着,借着那点昏光一目十行。
纸上是“幽灵”的全部交代。
叶家借道陈家在东北的洗钱网络、几个隐秘的金库位置,甚至包括他们喂饱的几个干部的名字。
任何一条,都足以在东北官场掀起一场十二级地震。
可顾野的眉头,却越拧越紧。
他手一松,那几页纸飘飘摇摇地落在桌上。
在这绝对死寂的地下室里,纸张落下的声音,刺耳得惊心。
“就这?”
顾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“一堆破铜烂铁,几只苍蝇,也配让‘判官’那种人动手?”
侯建军的头垂得更低。
“他嘴硬,说就知道这些。”
顾野没再说话,转身,踱步走向地下室最深处的那片阴影。
被铁链锁在暖气管上的“幽灵”,像一堆被抽掉骨头的烂肉,瘫在那里。
听到脚步声,那堆“烂肉”抽搐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。
顾野在他面前蹲下,视线与他肮脏的脸保持水平。
他没动手,连语调都轻得像在聊天。
“我再问你一遍。”
“那块玉佩,到底是什么。”
“幽灵”的身躯剧烈一颤,仿佛被无形的烙铁烫到,猛地抬起头。
那张脸已经没了人样,恐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,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。
“是……是账本的钥匙……我说了……我都说了……”
顾野笑了。
他伸出手,动作轻柔地,帮“幽灵”理了理被冷汗黏在额上的乱发。
“不对。”
顾野慢条斯理地开口,像在解一道简单的谜题。
“一本账,需要一个能把人从世上彻底抹掉的‘判官’来找钥匙?”
“叶家那个老不死的,是钱多得烧得慌,还是脑子被门夹了?”
“你觉得,我信吗?”
“幽灵”的瞳孔瞬间缩成一个针尖。
他从顾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,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。
他心里最后那道防线,被这句话压得粉碎。
“不……不是账本……”
“幽灵”的声音抖得不成腔调,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在哀鸣。
“是……是遗产!”
“一份……一份能让一个国家都为之疯狂的……致命的遗产!”
这两个字一出,连旁边站得像标枪一样的侯建军,呼吸都停了半秒。
顾野的眼神,终于起了些微的波澜。
他没催促,只是安静地等着,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。
“幽灵”像是被打开了某个禁忌的闸门,再也无法自控,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骇,将所有秘密倾泻而出。
“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账本!那是一份名单,一张地图,一个……一个影子王国的全部!”
他疯了一样嘶吼,唾沫横飞。
“南美洲一个未被发现的巨型钻石矿的全部所有权契约!”
“一个瑞士银行顶级匿名账户的口令和密钥,里面的数字……能买下欧洲一个小国!”
“还有……还有二战时一批失踪的德国顶尖工程师的下落和他们的后代……以及他们毕生研究的,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尖端技术图纸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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