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尖刺破皮肤的触感,轻得可以忽略。
天秤涣散的瞳孔,骤然凝固。
他死死盯住了顾野的脸。
然后,他眼睁睁看着那抹墨绿色的液体,被缓缓推入自己的颈动脉。
冰冷的毒蛇,钻入血管,瞬间游遍全身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天秤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。
他想尖叫。
想挣扎。
身体却已不是自己的了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的血肉,正在发出喜悦的悲鸣,然后融化,崩解。
这是他献给世界的“净化之礼”。
现在,这份礼物,回到了造物主身上。
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。
是自己的。
“砰。”
顾野松开手。
空的玻璃试管掉在水泥地上,发出一声脆响,滚到墙角。
在这死寂的隔离室里,突兀得吓人。
杨破军的脸色,瞬间一片煞白。
他不是没见过血肉横飞的场面。
可眼前这一幕,不属于人间战场。
它属于深渊。
他后背撞在冰冷的铅门上,那股寒意才让他找回一丝真实感。
旁边的侯三,这个自认见过无数脏活的“猴三爷”,此刻正死死捂着自己的嘴。
胃里天翻地覆。
他怕一松手,就会吐出来。
他的脑子里,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爷……把这玩意儿,当消毒水用了。
隔离室内。
顾野看都没看床上那摊迅速失去轮廓的东西,转身就走。
他动作不快,带着一股子事了拂衣去的懒散。
仿佛刚刚只是进来跟人聊了会儿天。
走到门口,他眉毛一挑,像是才发现两个杵在门口的木桩。
“杵这儿干啥?”
“等开饭?”
杨破军张了张嘴,一个字都说不出,声带仿佛被那股墨绿色的毒雾腐蚀了。
顾野从他身边走过,手掌在他僵硬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“愣着?”
“把这儿……处理利索点。”
“墙皮铲了,地砖撬了,这套设备全拉去回炉。”
他顿了顿,补了一句。
“别省钱。”
“我媳妇儿不喜欢家里有味儿。”
杨破军和侯三脑子里的弦,啪地一声,断了。
爷,您管这叫“有味儿”?
这是剧毒生化污染现场!
还有,您媳妇儿的家,跟这儿八竿子打不着啊!
顾野已经走远了。
那股子让人骨头缝里冒寒气的气场,随着他的脚步烟消云散。
他又变回了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,抄着裤兜,走路都带着三分痞劲儿的顾家小爷。
仿佛刚才那个执掌生死的“活阎王”,只是一场离奇的幻觉。
“愣着干啥?还不跟上!”
侯三最先回神,一巴掌拍在杨破军后背上,小跑着追了上去。
杨破军一个激灵,回头看了一眼那间隔离室,狠狠打了个寒颤。
他娘的。
以前觉得顾爷是把出鞘见血的利刃。
现在才明白。
这哪是刀。
这是手术刀。
一刀下去,不但把你的病灶切了,还顺带做了个病理分析,最后告诉你,你祖上缺德。
诛心。
还要鞭尸。
杨破军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,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有这么一位爷在,什么狗屁的“寻光之人”,来一个,爷给你做一个病理切片!
……
指挥中心。
顾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,又翘起了二郎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