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普车在凌晨的京城街道上,发出一阵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咆哮。
车轮卷起的尘土,像被点燃的引信。
侯三双手死死抓着副驾的把手,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。
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顾野。
这位爷,自从冲出院门就没说过一句话。
他只是坐在那里,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。
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,要将黎明前的黑暗烧出两个窟窿。
侯三喉结滚动了一下,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跟了顾野这么多年,见过他谈笑间定人生死,见过他面对枪口面不改色,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。
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焦灼、滔天狂喜,还有一丝……笨拙慌乱的神情。
活阎王,乱了方寸。
原因无他。
酱牛肉没切。
大白兔奶糖没买。
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还落着一层昨夜的薄灰。
他为媳妇儿回家准备的所有仪式感,被这该死的提前到站,搅得一塌糊涂!
“再快点!”
顾野终于开口,嗓音是宿醉般的粗嘎。
“爷!这已经是最快了!”开车的战士手心全是汗,方向盘都快被他捏碎了,“再快,发动机就要炸了!”
顾野不再说话,只是将身体更深地埋进座椅。
他闭上眼。
脑子里那些关于“枢机”、关于“伊甸园”、关于全球清剿的宏大计划,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。
取而代之的,是沈惊鸿那张清冷又倔强的脸。
他想到她站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,指挥着那支“保安科”将敌人轰成飞灰的模样。
又想到她坐在灯下,蹙着眉心研究那本加密电码的专注。
他的女人。
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被庇护在羽翼下的金丝雀。
她是一只鹰。
一只可以与他并肩,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鹰。
可鹰,飞得再高再远,也需要一个巢。
而他,就是她的巢。
吉普车一个急刹,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,稳稳停在了一处戒备森严的站台外。
西郊军用站台。
寻常百姓,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。
车还没停稳,顾野已经推开车门冲了出去。
“同志!请出示证件!”
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交叉步枪,将他拦下。
顾野脚步不停。
卫兵见状,枪口瞬间压低,气氛陡然紧张。
“瞎了你们的狗眼!”侯三连滚带爬地追上来,一把掏出自己的证件和一份特别通行令,“这是顾先生!耽误了爷的事,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!”
卫兵看到通行令上的授权单位和签名,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冷气。
他们再看向那个只穿着一件旧背心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,动作瞬间僵硬。
两人“唰”地一下收回步枪,立正敬礼。
动作标准到可以写进教科书。
顾野从他们中间穿过,带起的风都透着一股子冷冽。
空旷的站台上,只孤零零地停着一列绿皮火车的尾部车厢。
几名肩上扛着将星的军官,正站在不远处,神态恭敬又有些局促。
他们本是奉了李老爷子的命令,前来“迎接”这位立下泼天大功的女英雄。
可现在,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多余的背景板。
因为,顾野的视线里,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。
车厢门口。
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,正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沈惊鸿。
她换下了一身戎装,穿着一件素雅的蓝色连衣裙,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。
她没有看那些毕恭毕敬的军官,也没有看这空旷肃杀的站台。
从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