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匠就位。
军师在侧。
一场专门为“枢机”定制的盛大欢迎仪式,正式进入施工阶段。
顾野脱掉了外衣,只留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背心紧紧箍在身上。
古铜色的臂膀上,每一寸肌肉都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,随着他的动作贲张起伏。
他一言不发,弯腰,轻描淡写地抄起一根几十斤重的钢管。
那沉重的钢铁在他手里,真就跟拎起一根轻飘飘的烧火棍没什么两样。
“媳妇儿,图纸拿稳了,指哪儿我打哪儿。”
他咧嘴一笑,一口白牙在夕阳下晃得人眼晕。
沈惊鸿抱着那张巨大的设计图,站得笔直,纤秀的身影宛如一杆刺破苍穹的标枪。
她抬起纤细的手指,指尖精准地点在图纸的一个节点上。
“东墙根,第一根主管道,离地三十公分,沿墙角铺设。”
“好嘞!”
顾野应声,扛着钢管大步走到墙边。
他连尺子都没用,只是伸开手臂比了比,便用脚尖在地上划了一道清晰的印子。
那份精准,是无数次在生死间磨砺出的本能。
乙炔焊枪被点燃,喷出嘶嘶作响的蓝色火舌。
刺目的电光爆开,钢花四溅,空气里瞬间灌满了金属被灼烧后的焦糊气。
沈惊鸿就站在不远处,安静地看着。
火光没有让她退避,噪音也没有让她皱眉。
她的目光,一半在图纸的精密线条上,一半在那个挥汗如雨的男人身上。
这个男人,前一秒还在友谊商店里,把各方势力的探子玩弄于股掌。
下一秒,就赤着膀子,成了一个跟钢铁死磕的粗野工匠。
他的身份,他的能力,根本不是什么魔方。
他就是一座冰山,你看到的永远只是海面上的一角,而海面之下,是足以撞沉一切的庞然巨物。
第一根管道,很快便被焊死在预设的位置。
“下一个。”
顾野关掉焊枪,用手背蹭了把额头的汗,嗓音因为烟熏火燎而带上了一丝沙哑。
沈惊鸿的手指顺着图纸上的线条,移到了院子中央那棵盛放的海棠树下。
“这里的管道需要预埋,从树根旁穿过,埋深五十公分。”
“挖!”
顾野二话不说,抄起工兵铲,就开始在海棠树下刨坑。
他力气大得吓人,一铲子下去,就是一大块混着草根的坚实泥土被掀飞。
不过几下,一个标准利落的坑洞就已成型。
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最心爱的花树下动土,沈惊鸿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。
这个男人,懂她。
他懂她爱这满院花开的绚烂。
他更懂她为了守护这份安宁,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这里变成最炽烈的炼狱火海。
他们骨子里,是同一种人。
能用最温柔的心,去种下一树繁花。
也能用最冷酷的手,去筑起一座通往地狱的杀阵。
一个下午的时间,在“叮叮当当”的敲击声和焊枪的“嘶嘶”声中飞速流逝。
院子里,原本光洁的墙角、屋檐下、门框边,都多了一道道狰狞的钢铁脉络。
它们被巧妙地隐藏在砖石的缝隙和木梁的阴影里,不仔细看,根本无从察觉。
就在顾野准备切割最后一截管道时,却发现材料短了一截。
他拿着剩下的半截管子比划了一下,冲着书房门口的方向喊道:
“媳妇儿,还差一米二!”
沈惊鸿从图纸里抬起头。
“材料单是我根据院落尺寸算的,应该有富余。”
顾野扛着管子走过来,往地上一扔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其他地方都严丝合缝,就这最后一个喷射口,差点意思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