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光乍亮。
顾野是被自己别扭醒的。
他浑身上下,每一个毛孔都在抗议。
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,像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刑具,松垮地挂在身上,处处都是束缚。
尤其是那条灰色长裤,裤腿宽得能塞进另一条腿。
他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。
镜子里的人,顶着一头扎手的板寸,肌肉线条把廉价的布料撑得鼓鼓囊囊。
配上他刻意摆出的几分木讷和憨直。
土。
土得掉渣。
顾野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。
“还看?”
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
顾野回头。
整个人动作一滞。
沈惊鸿就站在那里。
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,剪裁并不贴身,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宽松与典雅。
上好的丝绸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。
领口与袖口,银线绣着的海棠花,小巧精致,于细节处无声地彰显着家世。
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檀木簪子挽起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截修长的脖颈。
她脸上未施粉黛。
却比任何浓妆艳抹都来得惊心动魄。
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在身后的女知青,也不是那个在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妻子。
此刻的她,周身环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与疏离。
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,高高在上的清冷。
顾野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。
他媳妇儿……
真他娘的带劲!
“看傻了?”
沈惊鸿走近,将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挎包塞进他手里。
包里沉甸甸的。
“你的。”
沈惊鸿淡淡道。
“记住,你是阿虎。”
“从现在开始,你的世界里,只有三件事。”
“第一,保护我。”
“第二,听我的命令。”
“第三,用钱砸人。”
她说着,拍了拍那个帆布挎包。
“这里面,是你的武器。”
顾野打开看了一眼。
一沓沓崭新的“大团结”,用牛皮筋捆得整整齐齐。
这笔钱,足够在京城买下半条胡同。
顾野沉默了。
他现在信了,他媳妇儿是真准备让他去“本色出演”。
头脑简单,四肢发达,只会用钱开道的莽夫保镖。
人设,焊死了。
“走吧。”
沈惊鸿理了理衣袖,率先向外走去。
“别忘了,三步。”
顾野认命地叹了口气,背上那个土包,亦步亦趋地跟上。
不多不少,正好三步。
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,已悄无声息地停在胡同口。
顾野快走两步,为沈惊鸿拉开车门,动作像个训练有素的仆人。
沈惊鸿弯腰坐了进去。
顾野绕到驾驶座,方向盘入手冰凉。
他发动汽车,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。
“开车稳点。”
后座的沈惊鸿发话了。
“阿虎,你应该没开过这么好的车,紧张一点,慢一点,才是你该有的表现。”
顾野从后视镜里,看到沈惊鸿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。
他强压下把油门踩到底的冲动,脚下力道一松。
车子以一种随时可能熄火的状态,颤巍巍地向前挪动。
路上,一个骑自行车的轻松超越了他们,还回头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。
顾野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。
他堂堂京城车神,今天算是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。
他心里不停地嘀咕。
这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