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观生在广东待了三年,根基太深了,”郑森的声音缓和了些。
“他是朕的旧部,做事稳妥,潮州闹粮荒时,他亲自去灾区,挖渠引水,调粮救了上万百姓,朕信得过他。”
“可广东的按察使黄士俊、雷州知府林文聪,都是他提拔的,上个月他还上书请求‘增设广东水师营’,虽说是为了防海盗,可水师若归他管,将士们只认他这个‘苏大人’,不认朝廷,迟早会成‘苏家军’。”
洪旭愣了愣,手里的名册差点掉在地上。
他刚要开口,就听郑森补充道:“调他去浙江,江南刚经历钱谦益的事,士绅心思乱,苏观生做事稳,能镇住场子。”
“浙江的粮产比广东低,让他去那边推‘稻麦轮作’,正好显他的本事。”
“另外,拟一道旨意:广东按察使黄士俊调去浙江,浙江布政使袁彭年调去广东,从南京派主事官王承恩、李若琳去两地。”
“黄士俊是广东人,在本地经营了十年,调去浙江能断他的根基。”
“袁彭年是江西人,在浙江无牵扯,去广东正好制衡苏观生留下的势力。”
“王承恩熟悉律法,李若琳懂粮税,让他们盯着两地官员,别再出现‘本地官管本地事’的情况。”
洪旭这才彻底明白——陛下要的不是削除某个人,是打散所有可能结党的势力,让官员互相牵制,只能依附朝廷。
他连忙应道:“臣这就去拟旨,今日就派人送往广东、浙江,确保交接时不出差错。”
“另外,臣已让人查清丁魁楚的贪腐旧账,天启七年至崇祯十五年,他贪墨的赋税、军饷,加上私藏的器物,折合白银一百五十万两,证据确凿。”
十日后,广东总督府里,董飏先捏着圣旨,指腹蹭过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”几个字,心里却没半分轻松。
对面的丁魁楚正唾沫横飞地说着话,身上穿的前明绯色官袍虽已褪色,却依旧浆洗得平整,手里捧着的成化瓷茶杯,是他当年贪来的赃物,杯沿还沾着茶渍。
“董大人,你是陛下的岳父,可得在陛下面前多替我美言,”丁魁楚喝了口茶,语气里满是炫耀。
“当年在肇庆,永历帝赐我‘尚方宝剑’,让我督管两广军务,何等风光!”
“如今我虽闲居广州,可桂林那边,还惦记着我呢!”
他说着,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永历帝赐的,青白玉质,上面刻着“忠君”二字,他天天戴着,就盼着永历帝能“复国”,他再当一次两广总督。
董飏先把圣旨推过去,声音像冰:“丁大人,陛下有旨,查你前明贪腐旧账——天启七年至崇祯十五年,贪墨赋税银一百二十万两,私吞军饷五十万两,纵容下属勒索百姓,饿死粥厂百姓三百余人,证据确凿。”
“念你归降有功,免死,废黜‘慕义伯’爵位,流放琼州。”
“你的党羽王化澄、李用楫,革职查办,家产查抄充公,所得银两用于广州粥厂,抚恤饿死百姓的家人。”
丁魁楚的脸瞬间惨白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碎片溅到他的脚边,他却浑然不觉。
“不可能!”他猛地站起身,官袍的下摆扫过案几,把上面的文书都扫落在地。
“归降时,陛下亲口说‘既往不咎’!”
“董大人,你帮我求求情!我愿把家产都捐给朝廷,只求留在广州,我再也不跟永历帝联系了!”
“陛下的话,只对安分守己的人作数,”董飏先冷笑。
从袖中掏出一张纸,扔在丁魁楚面前——那是锦衣卫抄来的书信,上面是丁魁楚的字迹,写着“若永历帝来攻广州,魁楚愿为内应,助陛下复国”。
“你上个月给永历帝送信,说‘广州城防空虚,可趁机来攻’,以为能瞒多久?”
“锦衣卫早就盯着你了!”
丁魁楚看着纸上的字迹,浑身发抖,突然起身想冲出去,却被门口的亲兵按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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