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素来推崇的“儒门之道”,竟成孔家投机钻营的借口;他苦苦在意的“儒臣体面”,不过是皇权与世家相互捆绑的假面具。
他突然想起御书房领旨时,陛下所言“朕要的是能保家卫国、体恤百姓的真儒,不是能投机取巧、囤积居奇的假儒世家”,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,终于下定决心。
“下令!”张家玉声音不再有半分迟疑,字字铿锵:“火铳上膛,驱散孔家家丁和附和乡绅,敢公然阻拦者,格杀勿论!”
“即刻进府搜查东跨院西厢房夹墙,另派两百精锐骑兵火速赶往兖州别庄截查账册,若遇抗捕,直接以‘钦犯同党’论处!”
“是!”五千火铳兵齐声应和,“哗啦”端起火铳,枪托重重砸在青石板上,震得尘土飞扬。
王知县见状想上前阻拦,被身旁士兵用枪托狠狠怼在胸口,踉跄摔在地上,怀里两张郑氏钱庄汇票滑落,风一吹,飘到围观乡绅脚边,白底黑字的数额格外扎眼。
数十名孔家子弟挥舞棍棒冲上来,刚靠近阵前,便被士兵按在地上,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,挣扎间衣领歪斜,往日体面荡然无存。
孔府管家哭喊着“孔家有御赐匾额,谁敢无礼”,想扑到大门前阻拦,士兵未予理会,直接架着他往旁边拖拽,门楣上“万历二十二年赐”的匾额,此刻显得格外讽刺。
孔衍植看着郑经迈步走进孔府,后背一软,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方巾彻底滑落,散乱头发遮住脸颊——往日端方的“衍圣公”体面,此刻碎得一干二净。
张家玉弯腰捡起地上的“圣裔之光”拓本,又摸了摸怀里的册封草稿,纸上“仰惟圣裔,恪守儒风”八个字,硌得胸口发疼。
他原想用“和稀泥”的法子圆过去,此刻才真正明白,真正的儒臣体面,从不是护着假儒的特权,而是守住“忠义”二字的根本。
“殿下,”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:“孔家通敌叛国、贪墨敛财,罪证确凿,绝不能再封衍圣公;那些附和的乡绅,按‘通敌从犯’论处,抄没家产、革去功名,不能让他们脏了儒学的名声。”
郑经看向张家玉,眼神多了几分敬重。
“张师说得对,儒学的体面,从不是靠爵位和特权维系,是靠‘士不可不弘毅’的忠义担当,不是‘士不可不投机’的算计钻营。”
他转头看向被按在地上、兀自挣扎的孔衍植。
“按大夏律,你通敌叛国、残害百姓,当斩立决。”
“我给你一个机会——现在去城门口,把你勾结清廷、拉拢乡绅、强占田产、涨火耗剥削百姓的事,一字一句如实告知围观百姓。”
“若有半数百姓愿为你求情,我便奏请父皇饶你性命;若无人愿赦,你便认了这叛国贪腐的下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