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冯厚敦和陈永华退下拟旨,御书房里只剩郑森和内阁次辅张家玉二人。
张家玉一直侍立在侧,手指反复摩挲着袖袋里的账册。
见冯、陈二人退去,他便上前半步,声音带着急意:“陛下,去年国库收支总账,您得瞧瞧,再这么下去,国库要空了!”
郑森翻开账册,扉页“岁入九千六百万两”的字迹用朱笔写就,很是醒目。
可翻到支出页,他指尖猛地顿住——摊丁入亩四千三百万,商税三千一百万,盐铁专卖一千二百万,杂税一千万。
收入看着不少,支出项却密密麻麻,像个无底洞。
“比前年多了一千八百万。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“可支出也吓人!”张家玉往前扑半步,指着支出项的手指抖得厉害。
“北边军务一千五百万,宁郑铁路去年冻了桥墩,返工又花两百万,总共八百万。”
“疏通运河五百万,西南官道四百万。”
“县府书院三百万,郑州城修建一千二百万。”
“军工厂造连发火铳、水师造船,又是一千一百万。”
他抬眼望着郑森,眼里满是绝望:“全年支出八千九百万,结余就剩七百万!这七百万,连应付一场中等战事都不够!”
“江南商税占了岁入七成,可苏州去年水灾,粮价涨了三成,百姓还在逃荒。”
“地方官却要按原数缴商税,已经有流民闹事儿了。”
“北方除了北平、郑州,其他地方还是民生凋敝,连像样的作坊都没有。”
“南北失衡再加剧,怕是要出乱子啊!”
郑森指尖划过“军工厂支出”一项,忽然停住:“造蒸汽船的木料,不是被晋商预定了吗?”
“让户部去查,晋商欠了三百万盐税,限三个月缴清。”
“不然就把他们预定的木料充公,抵盐税。”
他又翻到“漕运损耗”:“郑州漕运码头的损耗五十万两,这里面肯定有猫腻。”
“让锦衣卫去查,追回来的钱,补到江南赈灾里。”
“至于西域的军费,”他抬头,眼底闪过算计,“让陕甘总督去和吐鲁番部落谈。”
“用大夏的茶叶、布匹换他们的马和粮,能省不少银子。”
张家玉愣了愣,看着郑森条理清晰的安排,原本揪紧的心竟松了些。
他原以为陛下只盯着征伐,却没料到这些细枝末节,陛下早看在眼里。
郑森放下账册,指尖在案上敲着,节奏越来越快,案角的镇纸都跟着轻颤。
“张阁老说得没错。”他忽然开口,语气平静却藏着决断。
“朕之前扶持江南,是为了筹钱打仗,如今南北失衡到了头,该扳过来了。”
“迁都北平,西征转运要绕半个北方;留在南京,北防的军情递过来得走十天——两头都悬。”
他走到窗前,望着院中秋桐落叶被风卷成一团。
忽然转身,眼底闪着厉色:“朕要去郑州,西巡!”
“一来催新都建设,去年冬天冻了地基,再拖到明年,迁都就成空话。”
“二来查沿途吏治,明末贪腐恶习还在,这次就拿几个贪官的脑袋祭旗,杀杀这股歪风。”
“三来让北方士绅看看,朕从没偏着江南,跟着朕干,有他们的好处!”
张家玉眼睛一亮,往前迈了一步,手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的牙牌,声音都亮了:“陛下西巡?太好了!”
“如今连发火铳已批量生产,五发连射,射程比鸟铳远两倍。”
“陛下带五万京营去,既能震慑地方贪官,又能借道练兵,一举两得!”
郑森点头,开始安排后续:“朕走后,后宫让太后翁氏打理,皇后董氏协助,不得干政。”
“内阁冯厚敦总揽全局,陈子龙管民政,陈鼎管军务,张圭章管商部和户部——这四人搭班子,南京的事错不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