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永华心中一凛。
躬身应道:“臣明白!”
书房里只剩郑森一人。
烛火映着他的脸,一半明一半暗。
他伸手按在舆图上的“盛京”,指腹冰凉。
这场仗,是灭清军,更是清内患。
八大晋商垄断外贸,吸朝廷的血。
勾结清廷的士绅占田不纳税,盘剥百姓。
王胤铮反复无常,是北境毒瘤。
这次,定要一网打尽。
烛火晃了晃,映得舆图上的红圈蓝点,像一张张收紧的网。
正等着猎物主动钻进来。
盛京皇宫偏殿。
寒气顺着砖缝蔓延,烛火缩成豆大光团。
映得殿内人影晃动,格外冷清。
佟图赖和尚之信裹着一身冰碴子闯进来。
甲胄冻得硬邦邦,碰撞间发出脆响。
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甲叶撞击冰砖,“哐当”炸响。
“太后!三万骑兵在城外扎营,马料只够三月!”
佟图赖嗓门粗哑,手按腰刀。
指节冻得发紫,说话时白气裹着唾沫星子往外喷。
“再等,军中瘦马都要杀了填肚子。”
“昨儿夜里已有兵卒抢粮囤,被我砍了示众!”
孝庄坐在主位。
手指死死抠着狐裘领口的破洞。
里面的旧棉絮露出来,沾着冰碴。
她裹紧狐裘,忍不住搓了搓手。
指腹蹭过冻硬的毛皮,沙沙作响。
殿里的火盆已成黑灰堆。
只剩她脚边的小炭炉里,煨着一小块炭,冒着若有若无的烟。
“此次入关,不是打仗,是抢活路!”
孝庄眉头拧成死疙瘩。
眼神锐利地扫过范文程、耿继茂。
“见粮就装,见布就卷,大夏的火器营碰都别碰!”
“谁敢恋战,哀家先斩了他的狗头!”
“太后放心!”
尚之信往前凑了凑。
膝盖在冰砖上滑了一下,赶紧稳住身形。
眼睛发亮,搓着手笑:“臣带的汉八旗都是河北土生土长的。”
“哪村有粮囤、哪户藏布匹,门儿清!”
“抢了就往山海关撤,保准比兔子蹿得还快。”
“臣连谁家地窖深都摸得明明白白!”
“兔子也怕撞网。”
范文程捻着山羊胡,指尖微微发颤。
“王胤铮收了五十万两是真。”
“可山西的官见了郑森的连发火铳,说不定就反水。”
“他们惜命,更惜手里的乌纱!”
“惜命就不会吞那十万两!”
佟图赖猛地站起来。
甲胄撞得冰碴子掉落,跺脚时震得地面冰沫子乱飞。
“明天一早臣就出发!”
“王胤铮敢不开张家口,臣先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!”
“急什么?”
孝庄伸手按住他的胳膊。
指尖凉得像冰锥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。
“等王胤铮送了‘城门已开’的信,再走不迟。”
“别中了郑森的圈套。”
“昨儿夜里,皇上还咳着问粮草的事。”
“咱们不能让他白盼。”
她这话刚落,殿外突然传来“扑通”一声闷响。
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。
扑到孝庄脚边,抱着她的袍角哭:“太后!不好了!”
“皇上他刚才咳血咳得喘不上气。”
“太医说……说撑不过半个时辰了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