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冻城的喧嚣,在陆烬被送入军府最深处的“静心苑”由数位德高望重的医道圣手联合诊治后,并未立刻平息,而是转化为了街头巷尾持续发酵的谈资。英雄的故事总是脍炙人口,尤其是夹杂着昏迷不醒、力挽狂澜等悲壮与传奇色彩的元素,更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这座庞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
赵红药婉拒了军府安排的盛大接风宴,只简单用了些膳食,便回到了紧邻静心苑的一处小院暂住。这是北海公特意安排的,方便她随时探望陆烬。院子不大,但很清净,厚厚的积雪压在屋檐上,隔绝了外界的部分嘈杂。
她站在院中,并未运功抵御寒意,任由那熟悉的、属于北冥的干冷空气浸透肺腑,试图洗去连日来的疲惫与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。凯旋时瞥见的那一幕,那几个世家子弟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破碎的低语,像一根细微的刺,扎在心头,并不疼痛,却无法忽视。
“黄金路上……岂是单凭武力……”她喃喃重复着那依稀听到的半句话,眉头微蹙。黄金之路,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代号,或者说,一种战略。
片刻后,她决定出去走走。并非以英雄的身份,而是像一个普通的北冥子民,重新感受这座她离开了不算太久,却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的城市。
她没有穿戴显眼的甲胄,只着一身朴素的青色棉袍,将长剑用布包裹背在身后,如同一个寻常的女武者,融入了永冻城纵横交错的街巷。
城市的基调依旧是灰与白,黑色的岩石建筑,白色的积雪,铅灰色的天空。但与以往相比,街道上的人流似乎更加密集,各种口音的商贩叫卖声也显得更为急切。然而,仔细看去,许多行人的脸上并未带着丰衣足食的从容,反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焦虑。
她信步来到城西的“百谷坊”,这里是永冻城最大的粮食与日用杂货交易市集。空气中弥漫着谷物、咸鱼、油脂和冻土混合的气味。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、车马碾过冰雪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,充满了市井的活力,却也透着一股紧绷感。
赵红药在一个规模不小的米铺前停下脚步。铺子门口挂着“陈氏粮行”的招牌,伙计正大声吆喝:“上好的北地寒粳米,最后三担!欲购从速!”
她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的议论。
“又涨了!这寒粳米月初才八十铜钱一斗,如今竟要一百二十文!这还让不让人活了?”一个穿着打着补丁棉袄的老汉捏着干瘪的钱袋,唉声叹气。
“老丈,不止寒粳米呢。”旁边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接话道,“你看那南边来的精面,涨得更凶!盐价也偷偷摸摸了涨了两成,连点灯的桐油都贵了不少。”
“听说是因为和妖国盟约,商路繁忙,运力紧张?”有人猜测。
“屁的运力紧张!”一个看似有些见识的中年行商压低声音,“我常跑南边,听说啊,是烈阳那边抬高了边境好几个关卡的税,咱们北冥过去采购粮食、铁料的成本都涨了一大截!那边过来的商队带来的货,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。”
“烈阳人真不是东西!明着打不过,就来阴的!”老汉愤愤地啐了一口。
“唉,说这些有啥用?日子总得过。只盼着军府能有法子……”妇人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咬牙买了一斗稍微便宜些的、带着不少谷壳的杂米。
赵红药默默听着,目光扫过米铺里标注的价格木牌,心中微沉。她虽不直接负责后勤庶务,但也大致了解永冻城的日常物价。这种幅度的上涨,绝非正常波动。
她离开米铺,又在坊市里转了一圈,特别注意了铁器铺和燃料铺。
铁匠铺里,打造农具和日常用品的熟铁价格确实有所上扬,伙计抱怨说生铁料来源紧张,价格攀升。而供应城中大部分区域取暖用的“石炭”(一种耐燃的煤炭)和“火油”(从某种地底植物提炼的油脂),价格也比她离开前明显高了一截。
“不对劲……”赵红药心中那根刺仿佛被拨动了一下。如果只是单一物资涨价,或许还能归结于季节、运输等原因。但粮食、铁器、盐、燃料这些维系一座城市,尤其是永冻城这种边疆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