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,最初回归的,是痛楚。
并非尖锐的、撕裂般的疼痛,而是一种弥散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衰竭感,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潮汐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沙滩。每一个念头都沉重无比,每一次试图凝聚感知,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。
陆烬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层厚重的、隔音的茧里。外界的声、光、触感,都被扭曲、削弱,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嗡鸣和偶尔掠过意识表层的、无法辨识含义的碎片。
然而,在这片混沌与沉寂中,有一点光始终未灭。
那是他自身心火本源所化的、微弱的金色光点,在他意识的最深处执着地燃烧着,如同暴风雪中最后一盏不肯熄灭的油灯。这光点,是他与现实的最后连接,也是他挣扎求存的唯一坐标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光点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。外界的干扰也开始变得具有了某种节律和意义。
“……今天外面的雪停了,阳光很好,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永冻城的冬日,总是这样,看似明亮,却依旧冷得刺骨……不过,总比妖国祖地那里终年不见天日的潮湿要好些……”
是红药的声音。
这声音不再仅仅是声音,它开始携带温度,携带情感。他能听出那刻意放缓的语调下,压抑着的担忧与疲惫。他能“感觉”到,有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,正轻柔地、一遍遍地擦拭着他的额角、他的手臂,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……小七今天又来过了,汇报了同盟的进展。有几个小商会扛不住压力,想退出,被柳三娘和石勇他们暂时劝住了……烈阳的‘炎阳货栈’又在降价,这次是针对药材,谢先生说他正在想办法……”
信息碎片伴随着声音涌入,像散乱的拼图。他努力地想将它们整合起来,理解其含义,但意识依旧涣散,如同握不住流沙。
还有别的时刻。
他能“闻到”不同的药味。有时是清冽的草木香气,带着勃勃生机;有时是苦涩厚重的矿物味道,旨在稳固根基;有时则是某种温和醇厚的暖流,缓缓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。他知道,这定是谢知味在不断地调整药方,试图唤醒他。
他也曾“感觉”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妖力,如同春天的森林般充满生命力,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体内,与他那微弱的心火接触,试图给予滋养。那是苍牙,或者是他带来的妖国力量,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着他。
这些来自外部的、持续的、不同性质的刺激,如同涓涓细流,不断冲刷着包裹他意识的厚茧,一点一点,水滴石穿。
直到某个瞬间。
赵红药的声音再次响起,与以往有些不同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更深的疲惫:“……军械监那边,终于松口了,给了家里一单运输任务……局面算是暂时稳住了。这一切,都是因为你之前打下的基础,因为你让大家看到了希望……烬哥,大家都需要你,北冥需要你……你快些醒来,好不好?”
“需要你……”
这三个字,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闪电,劈入了陆烬混沌的意识深处。那簇顽强的心火,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,猛地跳跃了一下,光芒骤亮!
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强烈的“回归”欲望,如同沉睡的火山终于积蓄够了力量,轰然爆发!他要回去!回到那个需要他的世界,回到那些等待他的人们身边!
“嗬——”
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,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,久违的、带着浓郁药香和北冥特有干冷气息的空气,疯狂地涌入他几乎要僵化的肺叶,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刺痛,却也带来了无比真切的、“活着”的感觉!
沉重的眼皮颤抖着,挣扎着,终于掀开了一条细缝。
模糊的光线涌入,刺得他立刻又紧紧闭上。黑暗中,残留的光斑如同金色的游鱼般窜动。他喘息着,努力适应着这久违的光明。
第二次,他更加缓慢、更加用力地,再次睁开了眼睛。
视野先是模糊的一片,只有光影和色块。渐渐地,焦点开始凝聚。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