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了熟悉的、静心苑屋顶的深色木质梁椽,看到了从高窗透进来的、被窗棂分割成方格的、灰白色的天光。
他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僵硬感,微微转动脖颈。
然后,他看到了她。
赵红药伏在床边,似乎是累极了,陷入了浅眠。她侧着脸,脸颊贴着床沿,几缕散落的发丝遮住了部分眉眼,却遮不住那眼下浓重的、如同墨染的青黑。她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,也微微蹙着,仿佛承载着化不开的忧虑。
她就那样守在那里,像一尊沉默的、饱经风霜的玉石雕像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心疼、愧疚与巨大暖流的情感,瞬间冲垮了陆烬初醒时的茫然。他想开口呼唤她的名字,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,干涩灼痛,只能发出几声破碎而沙哑的“嗬……嗬……”声。
但这微弱的声音,足以惊动浅眠的人。
赵红药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,猛地抬起头。当她的目光,撞上陆烬那双虽然失去了往日神采、显得有些空洞,却确确实实已经睁开,并且正望向她的眸子时,她整个人如同被冻结了一般,僵在原地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她眨了眨眼,又眨了眨眼,似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。然后,一丝极其细微的、不敢置信的希冀,如同初春的嫩芽,从她眼底最深处破土而出。
“烬……烬哥?”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,带着剧烈的颤抖,小心翼翼,仿佛声音稍大一些,就会惊散这脆弱得如同泡沫的幻影。
陆烬看着她,努力地,极其缓慢地,牵动了一下嘴角。一个虚弱得几乎看不见,却无比真实的笑容,在他苍白的脸上艰难地绽开。
确认了!不是梦!
巨大的、狂喜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赵红药所有的克制与坚强。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,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。她没有发出哭声,只是用力地、紧紧地反握住陆烬那只勉强能动了动的手指,仿佛要通过这触碰,来确认他真的回来了。
“你醒了……你醒了……”她反复地、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,声音哽咽,却蕴含着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暖。她俯下身,额头轻轻抵住两人交握的手,肩膀微微耸动,宣泄着这二十个日夜积累的所有压力与恐惧。
陆烬没有说话,只是任由她握着,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、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温热,和她低泣时压抑的震动。他静静地躺着,贪婪地呼吸着这真实的、带着她泪水和药香的空气,重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存在。
过了好一会儿,赵红药才勉强平复了情绪,抬起泪痕斑驳的脸,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。她立刻起身,倒了温水,小心地扶起陆烬,让他靠在自己肩上,将温热的杯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。
温水滑过喉咙,带来一阵舒适的滋润,也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。他小口小口地喝着,感觉流失的力气,似乎正随着这水流,一点点地回归这具近乎枯竭的躯体。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,但终于能连贯地吐出词语。
“二十天。”赵红药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,但已恢复了冷静,“你昏迷后,妖皇陛下亲自出手,稳住了你崩溃的心脉和道炉,我们才得以将你带回永冻城。军府的医官们,谢先生,想尽了办法……”
就在这时,房门被轻轻推开,谢知味端着一碗刚煎好、热气腾腾的药汁走了进来。当他看到靠在赵红药怀中、正抬眼望向他的陆烬时,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瞬间僵立在门口。他手中托盘上的药碗剧烈晃动,深褐色的药汁险些泼洒出来。
“陆……陆兄?!”
谢知味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狂喜。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前,也顾不得礼仪,一把抓住陆烬的另一只手腕,三根手指立刻搭了上去,神色紧张至极。
“你醒了!你真的醒了!感觉如何?神魂可还清明?体内气机可能自行运转?道炉……道炉可有感应?”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,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陆烬的脸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