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衣、残简,跛着被马鞭抽伤的腿,硬是要往平州城闯。城门侍卫见他衣衫褴褛,二话不说便棍棒相加。张博生被打得蜷在地上,血沫子混着尘土,却死死盯着远处宏伟的诸侯府。
那门檐上雕着九条蛟龙,张牙舞爪如活物,张博生恍惚觉得,李夫子胸口的箭,就是从这些蛟龙嘴里射出来的。后来他只能蜷在城郊破庙里,听着雨声淅沥。庙里供的是无名战神,泥塑的脸早已斑驳,但眉间那道竖纹,总让他想起李夫子临终的怒目。
他捡废墟里没烧尽的竹简,用木炭在破麻纸上抄书,手冻得僵了,就呵口气继续写。村里人说他魔怔了,他却只管念叨:“夫子教我的字,一个字也不能丢!”有富商见他成天“浩然正气”“义”字不离口,不耐烦了甩银子:“拿去!别在这儿碍眼!”张博生把银子扔还,指着平州城门:“那蛟龙纹,真龙长这样吗?假的!假的!”
五年光阴如流水,破庙墙缝里渐渐积了厚灰。张博生头发全白了大半,脊背弯得像把老弓,可每到夫子忌日,他必定去废墟前跪拜。槐树早被烧死,他却固执地种新苗,说“等树活了,夫子就能闻到槐花香”。
前年冬,听说来了个新乡城主,姓陈,据说是铁面无私的人物。张博生顶风冒雪跑几十里地,把藏了五年的血衣、残简、烧焦的砚台全捧上去。陈乡主皱眉翻看,忽听门外马蹄响——诸侯府的管家来了,带着两匣金锭。管家笑吟吟:“陈大人初来乍到,莫为些陈年旧事伤了和气。”
陈乡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最终把张博生轰了出去:“证据不足,休要纠缠!”张博生踉跄着被衙役推出,正撞见诸侯府的马车驶过。帘子掀开一角,他分明看见个女子身影,笑声清脆如银铃——那声音,像极了阿秀!可马车转瞬即逝,他扑上去时只捞到一缕残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