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在这看着,我去逛逛去……”
程越离开三人小队,从房顶上一跃而下,换了一套仆人衣服后,竟然大模大样的也跟着搬起东西来。
程越混在搬运财物的队伍里,帽檐压得极低。为了掩人耳目,此刻他却不得不佝偻脊背扮作低等奴仆。
穿过回廊时,程越瞥见东墙边蜷缩着两名老仆。他们曾服侍燕昭麟二十余年,此刻却被亲卫踹倒在地哀嚎。
“王爷为何不带上我们?……”其中一人攥着半块发黄的糕点,声音哽咽如噎住。程越撇撇嘴,这俩奴性一辈子看来都去不掉了,只能继续当狗。
“那个谁,你们几个去秀夫人的院落收拾细软!”
管家随手一指,将程越派往最偏僻的西苑。程越心头微凛,这秀夫人是何许人也,怎么没见到她与这些妻妾一样叽叽喳喳四处乱窜?于是低声应诺!他压低帽檐,跟着小厮穿过九曲回廊,耳畔的混乱声渐远,直至一片静寂。
推开房门时,程越愣住了。满室珠玉绸缎堆砌的奢华中,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正倚窗而坐。她容颜艳丽如牡丹,眉目如画,却无半分骄奢之气,举手投足间流淌着书卷沉淀的儒雅。
外外战火喧嚣,她却似置身无人之境,指尖轻轻抚过书页,仿佛在触摸比金银更珍贵的宝物。案头一盏青瓷灯静静燃烧,灯芯上的火苗在风中摇曳,却始终未被吹灭。
“夫人,需将财物装箱。”程越按规矩行礼,声音刻意压低。云夫人抬头,目光如清泉般澄澈,扫过他刻意伪装的奴仆服,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:
“财物?不过是过眼云烟。”她轻抬素手,腕间一串翡翠镯子泠泠作响,却在触及妆奁时骤然顿住。
“你瞧,这书中所载的有言:千金之珠,必在九重之渊,骊龙颔下。’世人争抢的珍宝,岂比得上天地间的真理?”
程越心头一震。这王府上下皆如沸水翻涌,唯她独守一方宁静,将生死与财富皆看作虚无。
他突然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,忍不住问道:“夫人不忧心唐军破城?”
秀夫人合上书卷,缓缓起身。她步履轻盈,似踏在云端之上,行至程越面前时,一缕墨香萦绕:
“忧有何用?燕昭麟贪敛民脂民膏,百姓饥寒交迫,义军起而讨之,乃天数所归。”
她轻抚案上另一册书,指尖在扉页停留,“昔燕昭末得辽天下,胜负荣辱终成尘土。生死不过是天地间的一次呼吸罢了。”
程越也来了兴致,他也不再伪装,而是直起腰来抱着臂膀仔细大大方方的欣赏着这位美人。
此刻的她眼中无惧无畏,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纷争的本质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与平州王何尝不是另一层面的同类——一个追逐权力不择手段,而自己追逐系统的空头支票也无不其用,皆困在红尘的旋涡中。
云夫人见他怔忡,忽而轻笑:“你非寻常奴仆。”
正当还想说点什么时此时,急促脚步声逼近。程越急忙弯腰,却见两名侍卫闯进门来,为首者厉声道:“秀夫人,王命速离!”
他们粗暴地掀翻妆台,将珠宝扫入布袋,却对满架书籍视若无睹。
王府内,廊柱下堆满描金箱笼,绫罗绸缎溢出箱口,珍珠玛瑙在烛光下泛着冷芒。数百名美妾挤在庭院,有的攥着簪环痛哭,有的撕扯绸缎试图藏匿珍宝,却无人敢触碰那扇雕着盘龙纹的暗门。
侍卫们挥鞭驱赶她们搬运财物,皮鞭抽打在绸缎上的脆响,与远处义军的战鼓声形成刺耳的对照。程越悄然摸向后院。转过回廊时,一阵冷香袭来,如雪夜初绽的寒梅。他猝然止步,只见月洞门前立着一位女子。
她身披雾纱织就的广袖长衣,质地清透如晨露,发髻间仅簪一支素银簪,却自有一种凛然风骨。眉目如画,却无寻常妾室的柔媚,反而透着冰雪般的冷峻。
“果然我看的没错,你并非府中仆役。”秀夫人忽然开口,声如珠落玉盘,却暗藏锋芒。
程越瞳孔骤缩,她缓步走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