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两头,博子卿跪在这大殿之上,他还记得孙女在送自己挂帅的前夜。那夜,月光照在她倔强的脸上:“祖父,那城池本不是我朝将士浴血未守之地,百姓在战火中哀嚎,而朝廷只顾与邻国争雄屠杀他国百姓,虽说可缓解部分灾情,可有伤天道人和……。”
她转身离去时,裙裾扫过门槛的声响,如今仍在博子卿心头铮铮作响。
伊姆玄林的目光在奏章与博子卿之间来回流转。他比谁都清楚,此事绝非黑白分明。婉婷自幼聪慧,十岁便能解《兵法十三策》,十五岁随祖父戍边。虽然那场令帝国颜面扫地的“祖庙之战”。
彼时,圣托蒂斯与邻国为争夺柳州关展开血战,本是必赢的场面,可伊姆玄林非要摧毁燕昭的祖庙。结果让本不团结的州侯联军彻底破釜沉舟,最后弄到两败俱伤的局面,白馨凝的叛军如豺狼入羊群,趁虚占据了数座边城。
那城池的疮疤,既是燕昭国势衰颓的明证,也是初来乍到博婉婷心中难解的死结。
戴州之战发生时,使两国边境的百万百姓颠沛流离,她曾亲眼目睹,本朝大批的百姓因战争失去家园,失去土地。在粮草匮乏中苦守岁月,最终因物资匮乏而死去。
邻国铁骑踏破城门时,百姓们跪在血泊中哀求:“皇上啊,救救您的子民吧!”
而朝廷的诏书却只为战功与疆土裱糊。那夜,她在自己的床头书本上攥写道:“兵者,凶器也。若不能护民,何以为兵?”
而这,如今成了她被弹劾的“罪证”。
“陛下,请速下决断!”李昭的催促声如刀锋刺耳。伊姆玄林抓起朱笔,却迟迟无法落下。赦免博子卿,则法纪蒙尘;严惩,则寒了边陲将士的心——他们皆知,那城池的失陷,朝廷调度失当难辞其咎。更棘手的是,各方势力对叛军的暗中支持早已不是秘密。若此时将博子卿定罪,恐被燕昭借机煽动,反将“通敌”之责扣向更多的忠臣,令外交局势雪上加霜。
密报传来,最近多个百年家族使子女近日频繁出入叛军控制的平州,更有流言称其暗中输送粮草物资。
伊姆玄林召见礼部尚书,眉头紧锁:“若此时处置博卿,邻国必以‘本朝不容忠义之士’为由,煽动边民离心。届时,程越定会发檄文借势自立,恐成燎原之火。”
尚书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。然李昭新晋御史,锐气正盛,若久拖不决,恐损朝廷威严。”伊姆玄林想起年轻时读过的《谏狱》:“治国如烹鲜,急火则焦,缓火则腐。”此刻这满殿纷争,恰似一锅沸腾的汤,需以文火慢煨,方能寻得平衡。
他忽觉掌心发烫——那朱笔笔杆竟烙着先帝御赐的“慎刑”二字。三十年前,先帝平定北疆叛乱后,曾因滥杀降卒遭天下诟病。而今,历史的阴影似又笼罩朝堂。
先帝在位时,以铁腕着称,曾言:“法不容情,方能立威。”然晚年悔悟,临终前对伊姆玄林嘱托:“法为纲,情为目。纲目不济,国将倾。”
此刻,伊姆玄林望着案头奏章,仿佛看见先帝的目光穿透时空,凝视着他手中的朱笔。窗外雪越下越大,覆住了御花园的石榴树,恍如当年北疆战死的将士,白骨裹雪,永埋边庭。
直至夜幕降临,伊姆玄林仍独坐御书房。烛光摇曳中,他翻开博子卿多年前献给他的诗稿,字迹如他当年跪在案前求他允准赈灾时的模样:“烽火连三月,家书抵万金。愿化青鸾翼,载民出苦渊。”
诗末那句批注刺痛了他的眼——是他年轻是苍劲的笔迹:“此臣心志,恐非书院可囿。”
他又想起博子卿幼时随祖父上朝,曾指着殿外广袤的国土流民问:“陛下,为何那些无田可种的百姓不能如殿内的烛火,得片刻温暖?”
那夜,御书房烛火忽然摇曳,似有青鸾虚影掠过窗棂。内侍惊呼:“陛下,青鸾现世,乃祥瑞之兆!”
伊姆玄林却苦笑:“祥瑞?若不打此仗饿殍遍野,打了此仗依却伏尸百万。祥瑞又有何用?”
他忽觉喉间腥甜,暗疾发作。太医诊脉后叹道: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