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,一半跟着爷爷去了钱塘,一半陪着奶奶留在临安北,却又在时光里遥遥相望,等着有一天能合在一起,拼成完整的念想。”
苏晚忽然注意到纸页背面,有几处极浅的压痕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,像是被什么硬物硌过,留下了淡淡的印记。她对着头顶的阳光举起纸,光线穿透麻纸,压痕渐渐清晰起来——是一只风灯的形状,灯架是竹制的,灯穗垂着,灯芯处画着个小小的“归”字,笔画与石碑残片上的“归”字如出一辙,连笔锋的转折都一模一样。
“奶奶画这个的时候,一定握着那枚石印。”她忽然想起阁楼里的樟木盒,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刻刀,刀柄缠着的红绳已经褪色,却在绳结处,缠着一小缕麻纸,纤维的纹路、颜色,正是这张麻纸的边角,连缺口都能对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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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爷爷当年刻‘潮生’碑时,奶奶就把这张纸条缠在他的刻刀上。”沈砚之将刻刀与麻纸并在一起,红绳的磨损处正好与纸页的缺口吻合,严丝合缝,“她是想让他无论走到哪里,无论是刻碑还是糊纸鸢,都带着这几句嘱咐,带着她的牵挂,就算走得再远,也能记得回家的路。”
风忽然大了些,吹得晾纸鸢的麻绳“呜呜”作响,挂在上面的纸鸢翅膀簌簌抖动,像谁在低声诵读麻纸上的句子,一遍又一遍,温柔而执着。苏晚望着那些飘飞的纸鸢,忽然明白,祖辈的思念从不是单向的等待——爷爷在余杭巷守着裱糊铺,一针一线糊着纸鸢,把对奶奶的牵挂写在翅膀里,顺着潮水放飞;奶奶在临安北守着花墙,用胭脂把回应藏进竹骨,等着纸鸢归来。他们隔着千山万水,隔着生死阴阳,却用最笨拙、最执着的方式,做着一场跨越时空的应答,从未间断。
沈砚之从背包里翻出祖父的诗稿,蓝布封面已经泛白,里面的纸页脆得怕碰。他翻开中间那一页,是祖父写的《潮生》诗,字迹苍劲,却在诗稿的空白处,有几行用墨笔补写的小字,笔迹娟秀,与麻纸上的胭脂字隐隐相合:“纸鸢载魂过钱塘,半帕沾香认故乡。荷开时节风灯亮,应知归人在路长。”
字迹比正文浅些,墨色也淡,像是多年后添上去的,却在“归人”二字上,洇着点极淡的暗红——不是墨,是胭脂的痕迹,与麻纸上的颜色一模一样。沈砚之忽然想起,祖母说过,奶奶晚年总爱拿着祖父的诗稿发呆,有时会用毛笔在空白处写些什么,写完又擦掉,怕弄坏了诗稿。
“是奶奶补的。”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砸在诗稿上,晕开一小片墨迹,却没弄脏那几行小字,“她一定是后来找到了这本诗稿,把纸鸢翅膀里的话,一句句补在了爷爷的诗后面,让爷爷的诗,有了她的应答,让他们的念想,终于能凑成一首完整的诗。”
暮色渐渐漫进后院,天边的晚霞染成了橘红色,照在晾着的纸鸢上,给翅膀镀上了层金边。沈砚之从行囊里取出那盏朱砂风灯,点亮烛火,昏黄的灯光透过灯罩,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光影,麻纸上的胭脂字被照得发亮,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,鲜活而温暖。
苏晚将麻纸小心地夹进诗稿,怕纸页受潮,又裹了层油纸。她刚要合上诗稿,却发现装订线的缝隙里,还藏着片干枯的荷花瓣,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褐,却依旧能看出花瓣的纹路,与前几日在花墙下种下的荷花种子,是同一种——那是临安北的荷,是奶奶和爷爷约定好要一起看的荷。
“他们早就把重逢的约定,藏在了每一个角落。”沈砚之望着那片干枯的荷花瓣,忽然觉得,祖辈的魂魄从未离开,他们没有化作尘土,而是变成了余杭巷的风、钱塘江的潮、檐下的纸鸢、花墙下的草,变成了这世间所有温柔的事物,在时光里默默守护着一个跨越百年的承诺,等着他们一点点找到,一点点拼凑,等着这场迟到了太久的重逢。
夜深时,裱糊铺的灯还亮着,沈砚之在整理白天找到的碎片,苏晚坐在一旁,看着那些纸鸢、拓片、诗稿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她做了个梦,梦见自己站在钱塘江岸,潮水滚滚而来,爷爷糊的沙燕纸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