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念想,飞到我身边。”
苏晚把日记放进随身的布包时,指尖忽然触到扉页里夹着的东西——是片干枯的忘忧草,叶片已经发黑,却依旧保持着盛开的形状,叶脉清晰得像谁用针一笔一笔描过,连叶片上的纹路都透着股倔强。她忽然笑了,眼角有点湿,眼泪砸在忘忧草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:“你看,爷爷种的忘忧草,真的活到现在了。他当年说要摘一朵压进信里,现在,这朵草,终于到我手里了。”
老者收拾摊子时,把那只掉漆的黄铜锁解下来,塞进了沈砚之手里。锁身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,绿锈蹭在沈砚之的指尖,有点痒。“这锁芯里的红锈,和那匣子里的红绳一样,都是血浸的,”老者的声音很轻,像在说个秘密,“当年刨这匣子的时候,锁芯里卡着根头发,黑中带灰,和你手里红绳里的银丝一个样。”沈砚之低头看那锁,锁身上刻着个模糊的“鸾”字,笔画被无数只手摸得光滑发亮,像藏了几十年的念想。
走的时候,沈砚之回头看了眼旧货摊,老者正蹲在地上,用那截从墙根刨出来的红绳绑纸鸢架子——竹骨是新劈的,还带着点青绿色,红绳绕在竹骨上,一圈一圈,像在把散了的念想重新缠起来。竹骨碰撞的脆响,像谁在轻轻数着“一、二、三”,数到第七十三下时,巷口忽然吹过一阵风,架子上的红绳飘起来,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钱塘江潮声,撞出细碎的响,像首没唱完的歌。
苏晚忽然拉住沈砚之的手,把那截从日记里找出来的红绳,在两人指间绕了个圈,系成个小小的结。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淡光,像根系着两人的线。“你看,七十三加二十七,正好一百,”她的指尖有点凉,像刚从钱塘江里捞出来的瓷片,却带着股笃定的暖,“爷爷日记里说的‘编满百天’,原来是这么算的——他编了七十三根青丝绳,奶奶的发绳里藏着二十七根银丝,加起来,就是一百根,就是他说的‘百天圆满’。”
沈砚之低头看着两人指间的红绳结,忽然明白日记里没写完的话——有些纸鸢断了线,不是飞远了,是把线绕成了结,系在两个人的骨头上,系在碎瓷片里,系在忘忧草的叶脉间,系在每一缕缠着念想的青丝里。等风来的时候,不用纸鸢飞,不用潮水送,只要顺着这根红绳,就能找到回家的路,找到那个等了一辈子的人。
匣盖合上时,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轻得像谁在耳边说“找到了”。阳光透过木匣盖的荷花花纹,在青石板上投下朵残缺的荷花影,风一吹,影子轻轻晃了晃,那半朵荷的轮廓,竟像被风推着,慢慢绽开了花瓣,一点点变得完整,像把几十年的等待,终于拼在了一起。
巷口的老槐树叶沙沙作响,像谁在轻轻念着日记里的话:“荷花开满时,自会有人来取。”——现在,取匣子的人来了,荷花开了,念想也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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