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笔画里还嵌着点暗红,不是青苔的颜色,倒像干涸的血迹,又像褪色的胭脂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晚的声音发颤,指尖悬在“苏”字上方,迟迟不敢落下。沈砚之忽然想起祖父家书里的一句话:“阿鸾总爱用胭脂调朱砂,说这样刻在石头上,颜色能留得久些,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,也能看清。”他赶紧从怀里掏出那方拼合的诗帕,帕子上的胭脂痕已经淡了,却依旧能看出颜色,与石狮字里的暗红比对,竟是同一种色泽——浅红里带着点橘,是奶奶用红花和胭脂调出来的独特色彩。
沈砚之把罗盘轻轻放在石狮的背上,罗盘刚一稳住,原本微微颤动的指针忽然猛地定住,针尖稳稳地扎向桥底的水面,一动不动,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。两人趴在桥栏上往下看,浑浊的江水里漂着些白色的东西,随着波浪起伏,远远看去,像极了纸鸢的残片,被水泡得发胀,却依旧不肯沉底。沈砚之解开系在腰间的麻绳,把蝴蝶风筝的线拴在绳上,轻轻往江面上放。风筝乘着风,悠悠地往水面坠,翅尖掠过浪花时,竟真的勾起了一片浅黄的纸——是张被水泡得发胀的信纸,外面裹着层桐油纸,还能看出完整的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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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信纸是用两层桐油纸包着的,打开时还带着浓浓的潮腥气,混着桐油的清香,扑面而来。字迹被水浸得有些模糊,墨水晕开了边,却能清晰认出开头的“阿鸾吾爱”四个字,字体是爷爷惯用的小楷,笔锋里带着点柔气,像他写在诗帕上的字。沈砚之的指腹轻轻抚过纸页,忽然摸到个硬物——是枚铜扣,藏在信纸的折缝里,形状像只缩小的纸鸢,鸢身刻着缠枝莲纹,扣背上刻着“泉亭”二字,铜绿已经爬满了扣身,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光泽。
“是爷爷的船扣。”沈砚之的声音发哑,指尖捏着铜扣,指腹能感受到扣身的凹凸。祖父当年在泉亭驿当船工,负责摆渡来往的客人和货物,腰间总挂着这种铜扣,一共两枚,一枚自己戴,一枚给了奶奶。奶奶生前常跟苏晚说,那铜扣是她用当驿卒第一月的工钱打的,找了镇上最好的铜匠,“刻上泉亭二字,省得他跑船跑远了,忘了家的方向”。
信里的字迹虽然模糊,却能断断续续看清内容:“望潮桥的石狮该换了,昨日修桥的石匠李师傅来摆渡,说旧石狮的爪子松了,石缝里都生了蛀,怕是撑不过今年的台风。我偷偷跟他说,新石狮雕好后,帮我在爪子下刻个‘苏’字,别太大,能看清就行。若你日后寻来,见字如见我,就当我还在桥边等你。
“这几日潮太大,浪头能拍到桥栏,船没法靠岸,只能托李师傅把这信捎给你。他说你常来桥边等,手里总捏着半块诗帕,风吹得帕子飘起来,像只白蝴蝶。阿鸾,那帕子别总揣在怀里,钱塘的潮水汽重,会把帕子上的胭脂染花的,等天晴了,拿出来晾晾,就像晾咱们去年晒的桂花干。
“我在船舱里糊了只纸鸢,翅上画了你最爱的缠枝莲,用的是你上次寄来的石青颜料,颜色鲜得很。等这波大潮退了,我就把它放飞,若能落在你临安北的院墙上,就当我提前给你拜了中秋。对了,上次你在信里说,临安北的桂花开了,香得能飘三里地,我托李师傅捎了包新采的桂花茶,就藏在旧石狮缺了的耳朵里,你寻着了,就用泉水泡着喝,比茶馆里的香……”
信的末尾没有日期,只画了个小小的罗盘,指针清晰地指向“余杭”二字。苏晚蹲下身,伸手摸向石狮缺了的右耳——耳朵的空洞里果然藏着个油纸包,用油纸裹了三层,打开时,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混着潮味扑面而来,漫过鼻尖时,她忽然想起奶奶的樟木箱——每年中秋前后,箱子里都会飘出这熟悉的香味,奶奶总说:“是你爷爷托风送来的桂花,年年都不落下。”原来不是风送的,是爷爷藏在石狮耳朵里,等着她来寻。
三
暮色渐渐漫上来,天边染成了浅紫色,桥对岸的石板路上,走来个背着褪色蓝布包的老者。老者头发花白,梳得整整齐齐,身上穿的青布衫洗得发白,却浆得笔挺。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