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祭微微抬起头,兜帽下的阴影动了动:“灵蛊感应天地气机,圣树骤变,它们自是敏感。暂且以安神咒压制,待…”
他的话突然顿住了。
火塘中,那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……猛地向小山沉睡的方向倾斜了一下!
仿佛被无形的磁石吸引!
与此同时——
嗡…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清晰可闻的……嗡鸣,从小山的心口处传来!
是那截沉睡的“噬界”矛尖!它竟……微微震颤了一下!一丝微不可察的、带着极致吞噬欲望的波动,如同触须般探出,目标……直指竹楼某个角落阴影处,蒲婆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陶罐!
那陶罐里,装的正是那对躁动不安的……阴阳和合蛊!
“嗯?!”大巫祭、蒲婆、婠婠几乎同时察觉到了这丝异常!
蒲婆脸色一变,下意识地护住腰间陶罐,连退两步!
小山依旧在沉睡,但那丝源自“噬界”矛尖的吞噬欲望却真实不虚,虽然微弱,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、本质上的……贪婪!
大巫祭猛地转向小山,兜帽下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躯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与……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:
“灵蛊…乃至阴至阳生灵精粹所化…其力纯粹而极端…” “它…‘噬界’…竟对此物…有反应?!” “难道…它吞噬圣树之力、深渊之力后…竟开始…本能地渴望补全其他性质的极端能量?!”
这个猜测太过骇人!
如果“噬界”矛尖不仅吞噬,还开始本能地追求某种“平衡”或“补全”,那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它或许不是在毁灭,而是在…进化?以一种无法理解、充满灾难性的方式?!
而作为它宿主的小山,又会变成什么样?!
竹楼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就连一直冷漠的婠婠,眼中也露出了骇然之色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唔…”
沉睡中的小山,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、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。他的眉头紧紧皱起,仿佛在抵抗着什么,又像是在承受着什么。那丝探出的吞噬波动随之消散,矛尖再次沉寂下去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,只是某个巨大恐怖存在无意识的…一次翻身?
但留下的寒意与恐惧,却深深植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。
大巫祭久久沉默,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
最终,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而沉重: “看来的确…不能等了。” “蒲婆,明日开启‘祖灵洞’,吾要亲阅…《荒巫本纪》。” “或许…那被列为禁忌的…‘以蛊为薪,炼混沌身’的巫僰传说…并非完全虚妄…”
“大巫祭!”蒲婆失声惊呼,脸上血色尽褪,“那是…那是焚烧神魂、九死无生的禁法!早已失传,即便有记载,也绝不可…”
“还有更好的办法吗?”大巫祭打断她,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决绝,“等待下一次爆发,让圣树彻底枯萎,让寨落化为废墟,让这孩子彻底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?”
蒲婆哑口无言,脸色灰败。
大巫祭的目光再次投向小山,那目光复杂到极致:“这是一场豪赌。赌那上古传说有一丝真实,赌这异化的圣树能提供一丝庇护,赌这孩子…命不该绝…”
“也赌你,外乡人。”他忽然转向婠婠,“你的力量源自深渊,却又被此地生机浸染,或可在仪式中,成为稳住他心神的…锚点。”
“但你需知道,此仪式凶险万分,作为‘锚’的你,神魂极可能被那三种力量以及蛊力反噬,下场…或许比死亡更凄惨。”
“你,可愿一试?”
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婠婠身上。
竹楼内只剩下火塘柴火的噼啪声,以及窗外异化圣树枝叶摇曳的、令人不安的沙沙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