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村大会后的清晨,薄雾尚未散尽,村委会门口就排起了一支不算长,但意义非凡的队伍。
苏小倩坐在一张旧书桌后,面前摊开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,扉页上郑重地写着:“桃源记果园改造互助小组登记册”。
打头的是村里的老党员,德高望重的永昌爷。
他须发皆白,背微驼,但眼神清亮,把粗糙的大手按在登记册上,声音洪亮:“小倩,给我写上!我信科学,信王教授,也信陈飞这娃子不是瞎胡闹。我那五亩老果园,跟着你们改!”
永昌爷的带头,像一颗定心丸,让一些原本犹豫的人下定了决心。
接着是几个与陈飞家关系不错、或者今年果子受灾特别严重、近乎绝收的农户,他们抱着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的心态,签下了名字,按下了红手印。
队伍缓慢地移动着,每一个名字的落下,都仿佛在桃源村坚固的传统壁垒上,敲下了一颗钉子。
有人郑重其事,有人面露忐忑,也有人一边登记一边嘟囔:“陈飞娃子,你可不能坑我们啊……”
陈飞站在一旁,看着这一幕,心头百感交集。
他知道,这些名字背后,是沉甸甸的信任,也是压在他肩上更重的责任。
他的“转型保障基金”账户,已经准备好迎接第一笔巨大的支出。
然而,更多的村民则选择了观望。他们围在远处,交头接耳,指指点点。水生叔和他那几个平日里走得近的“老把式”,更是连面都没露。
有人看见他们一早就聚在水生叔家的院子里,烟雾缭绕,不知在商议什么。
裂痕,清晰地在桃源村内部划开了。
登记持续到中午,最终有十八户农户加入,涉及果园面积约一百二十亩,其中包括那二十亩被划为“休耕深翻试验区”的坡地,以及陈飞自家的全部果园。
当天下午,“互助小组”的第一次会议就在村委会召开。气氛与昨晚的全村大会截然不同,少了几分喧嚣,多了几分凝重与务实。
陈飞将王教授的改良方案细化成了一份份清晰的操作手册和时间表,分发到每个人手中。
“各位叔伯婶娘,感谢大家的信任。”陈飞开门见山,“从今天起,我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我们的第一步,就是严格按照手册上的配比,减少化肥,增施有机肥和菌剂。肥料我已经联系好了厂家,第一批三天后送到。”
“第二步,也是当务之急,就是播种绿肥。”苏小倩接过话头,她拿出带来的紫云英和三叶草种子,“尤其是那二十亩休耕地,要立刻深耕,播下种子。这是改良土壤结构的关键,也是我们向外界展示决心的‘样板田’。”
永昌爷眯着眼看了看手册上的图,点点头:“这紫云英,我年轻那会儿见老辈人种过,是好东西。就这么干!”
说干就干。散会后,互助小组的成员们立刻行动起来。
拖拉机轰鸣着开进那二十亩坡地,沉重的犁铧深深切入板结的土壤,将灰黄色的、毫无生气的土块翻掘出来,暴露在秋日尚且炽热的阳光下,进行着残酷而必要的“晒垡”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腥气,仿佛大地正在经历一场破旧立新的变革。
这种气息既让人感到陌生,又似乎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。
与此同时,在其他签约农户的果园里,人们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按照新的配比施肥。
他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那些熟悉的、见效快的化肥,而是一些看起来黑乎乎、气味也不那么“冲”的有机肥和需要兑水稀释的菌剂。
每个人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和迟疑,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施肥方式。
有些人在操作过程中,忍不住偷偷多抓了一把化肥撒下去,然而很快就被家人发现并提醒,于是只能讪讪地将多抓的化肥收回来。
改变的基石,就在这疑虑与希望交织的实践中,一锄一镐地开始铺垫。
而另一边,水生叔的院子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