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的余晖,如同泼洒在修罗场上的廉价金粉,非但未能带来丝毫暖意,反而将城上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骸、凝固黑的血液、以及残破的兵甲映照得愈狰狞可怖。
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并未停歇,但若是有心人细听,便能察觉到那嚎叫中透出的,已不再是纯粹的疯狂,而是夹杂了力竭的嘶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。
胡人的攻势,依旧如同不断拍击礁石的怒涛,一浪接着一浪。
但城头上的韩猛、霍去病,乃至许多血战余生的老兵,都敏锐地感觉到,这浪头的力量,正在衰减。
“他娘的,胡狗没力气了!”
韩猛一刀将一个刚刚冒头的胡兵劈下城去,喘着粗气,对身旁同样浑身浴血的霍去病吼道。
他感觉对方格挡的力量,远不如前几个时辰那般沉猛。
霍去病没有答话,只是手中长枪如龙,精准地刺穿一名胡人十夫长的咽喉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城下。
他看到的,是胡人士兵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,是许多人冲锋时踉跄的脚步,是他们攀爬云梯时,手臂那明显的颤抖。
更重要的是,他看到了在后方督战的胡人将领,那气急败坏、甚至开始用马鞭疯狂抽打退缩士兵的焦躁模样。
“王爷。”
赵千钧的声音在刘睿身边响起,带着连日不眠的沙哑,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,“天罗刚送来的密报,结合我们观察到的情况,胡人……恐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刘睿接过那张小小的纸条,目光迅扫过。
上面的字迹潦草,却字字千钧:
“敌后方粮队三日未至,各营已开始宰杀伤马为食。”
“灰狐部被焚粮草影响显现,附庸部落怨声载道,为争抢少量存粮,已生数次械斗。”
“秃鲁花本部亲兵开始接管各营口粮配给,严格控制,引不满。”
“观测到敌军斥候活动范围大幅收缩,似无力维持外围警戒。”
刘睿放下纸条,望向北方那依旧庞大的军营,眼神深邃。
在他的“神识”
感知中,那片原本气血冲霄、杀气盈野的营地,此刻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灰败的暮气。
那代表着生命能量的“火焰”
,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、摇曳。
“不是撑不住,”
刘睿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是他们的‘势’,已经泄了。”
他抬手指向城下那些依旧在机械般冲锋的胡人士兵:“你看他们,眼神空洞,动作僵硬,全凭一股惯性和对军法的恐惧在驱动。
他们手中的刀,不如之前快;他们射出的箭,失了准头;他们甚至……开始畏惧死亡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,一名胡人士兵在攀爬时,看到身旁同伴被滚石砸成肉泥,竟然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松开手从半空摔了下去,而不是像之前那样,红着眼继续向上爬。
“他们饿着肚子,看着同伴成片死去,后方不稳,粮草不济。”
赵千钧接口道,脸上露出了运筹帷幄之色,“秃鲁花妄图用最后的疯狂来压垮我们,但他忘了,他麾下的也是人,不是不知疲倦的傀儡。
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
他们的气,已经竭了!”
就在这时,城下胡人阵中,突然生了一阵不小的骚乱。
似乎是一支来自某个小部落的队伍,因为得不到食物分配,与秃鲁花本部的督战队生了冲突。
虽然冲突很快被血腥镇压下去,但那瞬间的混乱和隐隐传来的叫骂声,却像一根刺,扎进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胡人士兵心里。
军心,已乱。
刘睿清晰地感知到,胡人大营上空那原本凝而不散的凶煞之气,此刻如同被戳破的皮囊,正在飞流逝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惶恐、猜忌和绝望交织的混乱气息。
“王爷,时机到了!”
霍去病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,抱拳请命,“末将请求率骑兵出击,趁其疲敝,中心开花,一举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