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哈哈道:
"你可真是一个上窜下跳的猴儿,连睡觉也不老实,夜里从小榻上掉下来了,迷迷糊糊就往我大榻上爬!睡在大榻上也不老实,手舞足蹈!"
朱允熥赧颜一笑:"我是不是吵着爷爷了?"
朱元璋笑道:“爷爷岁数大了,觉本来就少,一宿睡两个时辰就足足的,不像你们娃娃觉多。"
听到里面有说话声,七八个宫人低着头,迈着训练有素的碎步鱼贯而入。
为首的太监捧着金盆,盆沿搭着雪白的棉巾;紧随其后的宫女端着青盐茶盏、漱玉盂,再后面的捧着常服、玉带。
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在殿中站成一列。
朱允熥摆了摆手:“你们都退下吧,今日我来伺候皇爷爷。”
宫人们一怔,见皇帝微微颔首,将手中物件轻放在几案上,躬身退至殿外。
朱允熥服侍得有条不紊,一丝不乱。
朱元璋始终含笑看着孙儿,眼中满是欣慰:
“好孩子,你爹总说你笨手笨脚,毛毛躁躁,我看你比他强多了。他像你这般年纪时,可没你这么细心。”
朱允熥答道:“爷爷您替我们受了太多苦,再怎么服侍您都是应该的。"
殿外,垂手侍立的宫人们虽不敢抬头,却将殿内的一切动静尽收耳中。
宫里面都盛传三皇孙庸懦木讷,可是今日一见,分明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啊,你看这把皇爷侍候得多熨帖啊。
洗漱更衣毕,朱允熥又陪着皇祖吃了一顿清淡的早膳。
朱元璋吩咐他:"时候不早了,赶紧上学堂去,不要误了先生讲学,竖着两只耳朵听,一句都不要放过。"
朱允熥忙应声:"孙儿记住了。"
朱元璋又道:"午饭就在学堂和叔父弟兄们一块吃,晚饭还到爷爷这儿来吃。"
这幸福来得也太快太快了!
朱允熥简直受宠若惊,甜甜地应了一声是,欢天喜地走了。
走出乾清门,金色的太阳洒满一地,空气里飘荡着花草的清香。
开了这么好一个头,他的心情亮堂极了,仿佛看见一条康庄大道正摆在自己面前。
然而,随着朱允熥的离去,朱元璋脸上慈祥的笑容渐渐敛去,他静坐片刻,轻唤一声,
“汪谨言。传太子过来。”
汪公公应了声是,才走出暖阁,朱标已迎面而来。
“哟,太子爷,您来得正好。”
朱标步入暖阁,依礼请安:“父皇昨夜歇得可好?允熥那孩子没扰您清梦吧?”
“你比咱有本事,养了个又聪明又能干的好儿子啊。”
朱元璋阴阳怪气,抽出一卷舆图,轻轻一掷,卷轴在光滑的案面上滑到朱标面前。
朱标心下狐疑,捧起卷轴缓缓展开。
目光起初是例行公事的审视,随即变为惊讶,进而成为难以置信的专注。
这图的精细与详实,远超他过往所见过的任何一副兵部存档。
他抬眼望向父亲,“这图很是难得,是哪位边镇大将或兵部高人秘密所献?儿臣竟未曾听闻。”
朱元璋向来不跟朱标绕圈子,一字一顿:“是你的好儿子,咱的好孙子——朱——允——熥!”
朱标眼中满是惊骇,“不可能!允熥生在深宫,连南京城有几个市几个坊都弄不清,怎会…”
他的话语戛然而止,父皇毫无笑意的眼神让他明白,这绝非戏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