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本堂下学的时辰比平日稍晚了些。朱允熥收拾好书匣,心里记着昨日皇祖父的吩咐,让他今夜仍去乾清宫。
他有些不解,皇祖恩宠实在不合常理,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时来运转的呢。
朱元璋正批着奏章,见他来了只抬了抬眼,随口提了一句:“你爹今儿个没去文华殿,身上不大爽利。你去他那儿看看。”
朱允熥怔了一下,"我爹不碍事吧?"
朱元璋定定地看了他半天,说道:"不碍事,去吧。"
他退出殿外,心里充满了忧愁,急匆匆穿过宫道,径直往太子寝殿走去。
殿内比平日更安静,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味,父王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,身上盖着薄衾。
他几步走近,依礼躬身,"儿臣给父王请安。“
朱标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,声音低哑:“你从皇祖那儿过来的?”
“是。听闻父王不适,儿子赶紧过来看看,父王觉得怎么样?哪里难受?”
“唔,”朱标应了一声,“没什么大碍,歇息两日便好。”
朱允熥站在榻前,看着父亲精神似乎不算太差,往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淡了许多,眼神也显得松快,可病色却是实实在在的,让人放心不下。
他哪里知道,父亲刚刚经历了一场过山车,外加一场大地震,整个人都是轻飘飘晕乎乎的。
朱标一向深沉内敛,绝不会轻易向儿子袒露什么,朱允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,寝殿中的空气沉默得有些尴尬。
正这时,一个中年太监端着黑漆药盘,小心翼翼走进来,躬身道:“太子爷,该进药了。”
朱标瞥了一眼那碗浓黑的药汁,道:“先放着。”
太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,端着药盘进退不得。
朱允熥迟疑片刻,轻声道:“父王,您常教导儿子,良药苦口利于病。既然太医开了方子,还是用一些吧,身子要紧。”
朱标看了看儿子,又看了看那碗药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:“那就……端过来吧。”
太监连忙将药盘端近。朱允熥伸手接过药碗,将碗沿凑到唇边,轻轻抿了一口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在口中炸开,涩得他舌根发麻,浓重的药气直冲鼻腔。
原来父亲常年喝的药,竟是这般苦彻心扉的滋味,难怪总是不肯喝药,这味道,换了谁也受不了啊。
他稳住心神,用小银匙舀起一勺,小心地吹了吹,递到朱标唇边。
朱标看了他一眼,微微张口喝了。
就这样一勺一勺,喝了约莫小半碗,朱标偏过头,摆了摆手,声音带着一惯的倦意:“好了……就这些吧,实在难以下咽。”
朱允熥也不再劝,将药碗放回盘中,悄声吩咐小太监提来一桶温水,备好了棉巾。
他低声道:“父王,净净面,泡泡脚,能松快些。”
见父亲轻轻点头,他赶紧拧了热棉巾递过去。
朱标接过来,在脸上敷了片刻,温热的水汽似乎驱散了些许疲惫。
随后,朱允熥蹲下身,替父亲脱去绫袜,将那双略显浮肿的脚缓缓浸入温水中,用手撩着水,轻轻浇在脚背上。
朱标靠在榻上,闭着眼,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。
泡了一会儿,朱允熥用干布仔细替父亲擦干脚,扶着他侧身躺下,为他盖好薄衾,然后移步到榻后,跪坐在父亲背后,在后颈、肩胛、脊背各处轻轻揉捏。
朱标身体先是微微一僵,随即慢慢放松下来。
他能感觉到儿子手上的力道,带着生涩的试探,却又异常认真妥帖。
恰到好处的揉捏,一点点化开他肩背处的酸胀与僵硬。
他闭着眼,眉宇舒展开来,沉入了一种久违的安宁。
朱允熥看着父亲松弛下来的脸,看着他鬓角早生的华发,心中默默祈祷,便宜老爹,你可要多活几年啊,最好能长命百岁。
朱标一直在闭目养神,呼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