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,两三刻钟后已经睡着了。
朱允熥静静守了片刻,小心地从榻上下来,掖了掖父亲的被角,踮着脚尖退出了寝殿。
夜色已经很浓,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寒气,他回到自己的院落,推开卧房的门,走到榻边时猛地定住了。
素色锦褥的边缘,静静躺着一枚湖蓝色玉佩,雕刻着简洁的云纹,系着明黄丝绦。
朱允熥心跳骤然漏了一拍,这是父亲的贴身玉佩!绝不会错!它怎么会在这里?父亲来过房间?不仅来过,恐怕还在此处坐过,甚至……停留过不短的时间。
他捏着玉佩,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诧异,父亲为何会来,还在卧房里留下了痕迹?
他立刻转身,几步就跨入了书房。
推开书房门的刹那,他整个人僵在了门口,眼前的一切彻底变了样!
原先随意堆在案上的书册,此刻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回了书架,分门别类,井然有序,比他任何一次自己收拾得都要规整。
那些画废的,被他揉成一团的稿纸消失无踪。
而在书案正中,几张《奴儿干山川河流详图》与《察合台汗国山川形势图》的草稿,被格外仔细地抚平了每一道折痕,边角对齐,平平整整地叠放在一起,上面端端正正地压着青玉笔洗。
他的目光移向笔山。
上面所插的,以及旁边笔盒里收纳的所有毛笔,笔杆一律朝向东方,排列得一丝不苟。
确定无疑,是父亲来过了。
他不仅进了卧房,更进了这间书房,还整理过所有的书,看过了所有这些图纸!
父亲既然什么都知道了,可是……为什么在探病时,面对他却只字不提?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?是身体疲倦没力气提,还是觉得不过是小孩子的胡乱涂鸦,没什么提的必要?
朱允熥在书案后静坐了片刻,心头千头万绪终究难以理清。
他索性铺开一张新纸,重新执起笔,又勾勒起西域的山川脉络。
这一画,便是小半个时辰,直到手腕传来酸涩,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,才搁下笔。
他走进卧房,在榻上翻来覆去,脑海中反复浮现父亲病中的倦容、苦涩的汤药、还有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书房。
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,不知过了多久,困意才终于战胜了纷乱的思绪,将他拖入梦境。
再睁开眼时,窗纸已透进熹微的晨光。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,是当值的宫人已经候着了。
他坐起身,扬声道:“进来。”
两名宫女应声而入,低着头,手脚麻利地伺候他盥漱、更衣。
一切收拾停当,他推开房门,清晨略带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,精神为之一振。
他没有丝毫耽搁,朝着太子寝殿的方向走去。按照宫中的规矩,该去给父王请安问疾了。
到了太子寝殿,才发现吕氏和允炆早就在那里。
朱标经过一晚上的休息,脸色比昨天好多了,见他来了,甚至露出了难得的微笑。
吕氏正坐在榻边的绣墩上,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堆满笑意,主动招呼:“熥儿来了?快过来让你父王瞧瞧。”
说着还往旁边让了让,腾出离榻最近的位置。
朱允炆也抢着上前一步,亲热地拉住他的衣袖,语气满是关切:
“三弟昨夜睡得可好?听说你昨日在父王榻前侍奉到很晚,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朱允熥心中冷笑,垂下眼睑依礼回应:“母亲安好,二哥安好。侍奉父王是分内之事,不敢说辛苦。”
他抬眼看向榻上的父亲,只见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,似乎对眼前这“母慈子孝、兄友弟恭”的景象颇为欣慰。
朱允熥缓步上前,在吕氏让出的位置跪坐下来,轻声问道:“父王今日感觉可好些了?”
朱标声音比昨日清朗些许:“好多了,你们不必挂心。”
吕氏在一旁笑着接话:“可不是么,殿下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