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了多少圣贤书。要看其心性,看其器量,更要看其能否担得起这万斤重担!
当年你娘在时,最疼雄英,也常念叨,说那孩子眼神清亮,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头......可惜,天不假年。
提及雄英,父子二人再次陷入沉默,良久,朱元璋才将悲伤强行压下:允熥知权达变,敢做敢当,是个可造之才。"
父皇的意思是......
朱元璋冷静说道:是骡子是马,先拉出来遛遛。从明日起,允熥不必只拘在学堂念书。让他每日抽半天时间,到文华殿旁听你处理政务。各部奏章,凡不涉机密者,可让他先看,说说见解。咱倒要看看,这块璞玉,究竟能雕成何等模样。
文华殿是太子视事之所,让允熥侧身其中,这信号未免太明显了些。
朱标心中凛然: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,是否......再斟酌些时日?允炆那边,朝臣那边......
朱元璋大手一挥: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不就是怕那些文官聒噪吗?别管他们,这事就这么定了!
朱标从乾清门走出来,天色已近黄昏。他望着西沉的落日,心中百感交集。父亲这道口谕一旦传出,必将引起滔天波澜,必须想个好办法,不动声色办成这件惊天动地的事。
数日后,文华殿内。
朱标处理完一批紧要奏章,不经意地对侍立一旁的东宫讲官黄子澄道:“黄先生,近日辛苦了。允炆、允熥两个孩子在学堂,没少让先生费心吧?”
黄子澄立刻躬身:“回太子殿下垂询。二殿下天资颖悟,谦逊好学,于经义常有发微探幽之见,臣等深以为慰。”
提到朱允熥,措辞谨慎了许多:“三殿下……性情内秀,诚朴有节。只是在文章考校时,每每守拙,不肯多言。或许……是臣等未能善加引导之故。”
朱标放下朱笔,叹了口气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:
“黄先生不必再为他周全了。什么内秀、守拙?不过是替他遮羞的漂亮话罢了!孤前日亲自考校他,于圣贤道理简直是一窍不通!孤竟不知他这些年,在学堂都学了些什么!白白混日子罢了!”
黄子澄心中一惊,连忙伏地请罪:“臣等教导无方,致使殿下学业荒疏,此臣之罪也,请殿下重责!”
朱标起身绕过书案,亲手将黄子澄扶起:
“教不严,固然是师之惰。然子不教,亦是父之过。孤平日忙于政务,对他疏于管教,以致于此。若是再放任不管,他日恐成不学无术纨绔子。”
他走回座位上,决然道:
“孤已经想好了。往后,前半天仍让他在学堂随先生读书,先生可酌情多予他些课业,务必从严。这后半天嘛……便让他到文华殿来,朕亲自在一旁督促他读书习字。孤倒要看看,在孤的眼皮子底下,他可还敢懈怠!”
黄子澄顿觉不妥。让一位皇孙常驻太子理政的文华殿,此举含义深远,绝非“督促学业”四字所能涵盖。
他下意识地劝谏:“殿下,此事……恐有不妥。”
“哦?”朱标目光扫来,“有何不妥?”
黄子澄不敢直言此举涉及暗示国本的忌讳,只能迂回进言:
“殿下明鉴。臣等身为讲官,教导皇子皇孙,本是臣等职责所在。殿下日理万机,操劳国事已殚精竭虑,若再分心督促三殿下学业,臣等心中实在难安,亦恐过于劳累殿下。不如由臣等再思良策……”
朱标摆摆手:“卿的忠心,孤知道了。孤问过朱权、高炽他们,都说在学堂,无论先生问什么,允熥皆缄口不言。俗话说,禅和子不开口,佛菩萨也难下手。先生虽有满腹经纶,他一句不听,一言不发,又能如之奈何?到了孤这里,孤倒要看看,他开不开口!”
黄子澄心中万般疑虑,此刻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,只得躬身道:“殿下……用心良苦。臣,遵命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