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询问的神色。
朱允熥轻轻摇头,递过去一个“没事”的眼神,随即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。
这时,讲官黄子澄捧着一卷《论语》站在案前,见众皇子皇孙已坐定,清了清嗓子开口:
“今日继续讲《论语》,还是上节课未竟的‘吾十有五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不惑,五十知天命,六十而顺,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’。”
他合上书卷:“今日不讲新解,诸位皇子皇孙都说说自己对这段话的见解。”
话音刚落,他便先看向朱允炆:“二殿下,你先来说说。”
朱允炆立刻起身,清了清嗓子便滔滔不绝起来,从“志于学”的初心讲到“不逾矩”的境界,引经据典说了一大篇。
黄子澄听得连连点头,待他说完,便抚着胡须夸赞:“二殿下此番见解条理清晰、体悟深刻,可见平日用功之深。”
这番师徒间的互相吹捧,堂内人早已习惯。朱允炆角逐皇太孙名位失败,黄子澄心里一直憋着气,他怎么也想不通,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怎么会输。
朱允熥坐在一旁,暗自好笑。从前在大本堂,他总故意藏拙,就是要让朱允炆以为他不学无术。如今形势逆转,他改了主意:若不把朱允炆那自以为是的嚣张气焰打下去,这人只会一直愤愤不平,将来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。
他微微坐直身子,等着黄子澄点自己的名。
果然,黄子澄刚夸完朱允炆,就转向了朱允熥:“三殿下,方才二殿下已谈了见解,你也说说吧。”
这套把戏,朱允熥早已看透。从前在大本堂,黄子澄总这么安排,先让朱允炆侃侃而谈,再叫他开口,等着他缄口不言或支支吾吾,好用他的“愚笨”衬托朱允炆的“聪慧”,用他的“不学无术”彰显朱允炆的“博学”。
可今天,朱允熥不打算再沉默。今天,他要好好驳一驳这师徒俩的脸面。
“黄先生,二哥方才所言引经据典,自是精妙。不过学生以为,圣人此言不仅是讲个人修身进学的阶次,更是暗合治国理政的不同境界。”
他稍作停顿,见堂内目光都聚了过来,才继续道:“‘志于学’如同定国安邦之初,需立定根基,明晓道义;‘而立’‘不惑’,便是政令畅通,臣工用命,社稷稳固;待到‘知天命’,便是洞悉世事兴衰,知晓何为顺势而为;而最终的‘从心所欲不逾矩’……”
朱允熥微微抬头,目光扫过朱允炆瞬间凝住的脸,“或许便是为政者法令、德行、民心融会贯通,看似无为,实则无所不为的至高境地。这其中的关窍,不在于记诵多少章句,而在于能否真正体悟,并施之于行。”
他未引一句原文,却将一段修身之言生生拔高到经世济民的层面,格局立意,瞬间把朱允炆那番掉书袋的论述比了下去。
堂内一时寂静。十八叔朱楩瞪大了眼,差点拍手叫好,被身旁的朱权悄悄按住胳膊。
黄子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想挑些毛病,却发现无从驳起,只得勉强点头:“嗯…三殿下近来确是有些进益。”
射人先射马,擒贼先擒王,朱允熥今天誓要将黄子澄的脸打肿,他微微躬身:"先生,学生愚钝,有一事不明,要请教请教……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