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头脑空空,只想扑到母亲怀里。
吕氏独自坐在窗前,脸上带着泪痕,不知望着窗外想些什么,连儿子进来都未曾察觉。
朱允炆走到她身边,缓缓坐下,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。
过了许久,久到吕氏以为儿子不会开口,朱允炆才哽咽着说出一句话:“娘……我又输了……”
吕氏浑身一颤,将他揽入怀中,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。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宫人们慌忙行礼。
母子二人俱是一惊,慌忙分开。朱允炆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,和吕氏一同站起身。只见太子朱标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殿门口,正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朱允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垂下头,不敢与父亲对视。
朱标缓缓走进殿内,心中的恼怒奇异地消散了。
是啊,知子莫如父,五个手指有长短,这个儿子本来就才具平庸,将来做个安分守己的藩王,平安富足一生,正是他最好的归宿。
“父王,我、我……”朱允炆怯怯地唤了一声。
朱标走到他面前:“在岩岫待了不到三日,做不出政绩原也正常。便是积年的能吏,初到任上也要手忙脚乱,何况你不过十四岁。”
朱允炆十分错愕,没想到父亲不仅没斥责,反而宽慰自己。
朱标继续道:“允熥此番做得确实出色。你沉静向学,安心做个有学问的藩王,才是你的长处。经此一事,你们兄弟不要再争来斗去了,白白让我烦恼。
我年届不惑了,受不得这许多搓磨。我的苦衷,等你生儿育女了,自然明白。手心手背都是肉,凭心而论,父王并没有偏哪个。”
朱允炆张了张嘴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朱标抛出了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问题:“你知道吗?李刚回来见我了。”
朱允炆暗想:‘李刚!在岩岫县处处与我作对,屡次以下犯上,他果然是回来告状的!不知在父王面前怎么编排我呢!’
朱标说出了后半句:“他先来见的我,递上了一封密奏。”
令人难堪的一面传到了父亲面前,朱允炆只觉天旋地转,再也支撑不住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朱标用指背轻轻拭去儿子脸上的泪水,又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,非常温和地说道:
“莫要太好强。那封密奏我压根没有看,当场就烧了。别说你本就聪明伶俐,就算你是个傻子,照样是父王的儿子。
你在南京安心读书,尽心侍奉皇祖,满了十六岁,便去凤阳就藩,安守本分,做一代贤王,岂不快哉。”
这些都是朱标的肺腑之言,他一心希望儿子能乐天知命,不要再与允熥争来斗去。
在他看来,都是自己的儿子,何必宠着这个,冷落那个?
他很希望儿子能诚诚恳恳表个态,但朱允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。
朱标苦笑着摇了摇头,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