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正要开口说话,朱标气定神闲走了进来。
蓝玉忙拱手见礼:"臣离京数月,久不相见,太子一向可好?"
朱标从上到下将蓝玉打量一遍,说道:“孤很好。大将军征战辛苦,怎么还站着?请坐啊。"
蓝玉笑道:"臣向来不喜欢坐,站着说话最是受用。"
他昂首立于御阶之下,未卸甲胄,将北伐之役娓娓道来。
如何分进合击,如何迂回包抄,如何于茫茫草原寻得阿扎主力,又如何一战功成,讲得绘声绘色。
“……臣命孙恪带领左翼骑兵,佯败后撤,诱敌深入,亲率精锐趁夜绕至敌后,借风沙掩护,黎明时分突袭其大营。
彼时阿扎失里尚在梦中,被杀了个措手不及,阵脚大乱!我军趁势掩杀,斩首一万二千级,俘获王公贵族百余,牛羊马匹、辎重无数!陛下,阿扎失里领着数百骑仓皇北逃,自此不复为患矣!”
他言语之间,纵横捭阖,睥睨四方,虽是在向皇帝禀报,但那飞扬的神采,更像是一位战神在宣示自己的武勋。
朱标适时赞了一句:“大将军神勇!仰赖父皇如天之德,倚仗三军将士奋死效命,建此奇功,可喜!可贺!“
朱元璋端坐龙椅,待朱标言毕,才缓缓开口:“嗯。蓝小二,此战确是不易,朕要好好奖赏你。“
蓝玉哈哈大笑:"上位开口即错。“
不论是朱标还是朱允熥,听到蓝玉这话,眉头都皱了起来。
尤其是朱允熥,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捂住蓝玉的嘴——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!
朱元璋眯着眼盯着蓝玉,语气沉了下来:“蓝小二,你他娘的,老子哪里错了?”
蓝玉又哈哈大笑,毫不在意:
“上位,您就是错了。我蓝玉打仗,本就不图什么封赏,纯粹就是技痒难耐。我都已是国公了,还能怎么赏?封我一个王不成?我还没死呢,等我百年之后,陛下自然会追封我一个王爵的。”
朱元璋脸色更沉:“蓝小二,你的意思是,你封无可封、赏无可赏了?”
蓝玉梗着脖子应道:
“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啊!陛下难道忘了?当初我请求出征时,就跟您说过,这一仗若是打赢了,安心卸甲归田,做个田舍汉,逍遥快活去也。陛下要是真要赏,就赏臣个清闲吧!不过”
朱元璋问:"不过啥?“
蓝玉笑道:"不过下次有仗打,上位要先紧着我。傅友德那老小子不中用了,让他抱抱孙子得了。“
朱允熥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,原来舅姥爷打的是这个算盘。
可他还是忍不住腹诽。
即便不图封赏,又何须一开口就呛人?
您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,说话就不能婉转些?
跟谁言语都像刀子似的,就没掂量过眼前坐着的是何等人物吗?
唉,这莽撞的脾性,真是……
朱元璋朗声笑了,大手一挥:“成,咱准了!赏你个清闲,这有何难?”
蓝玉脸上笑意倏地一收,语气郑重起来:
“上位,我蓝玉可以不要赏赐,但我麾下那些淮西汉子,孙恪、曹震、张温,还有后面拼死效命的弟兄,必须重赏!这一仗,他们是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出来的!”
他右手在空中比划着,如数家珍:
“孙恪那厮,为了探敌营虚实,亲自带着几个斥候在戈壁滩里埋伏了整整三天,水尽粮绝,差点就渴成干尸;
曹震那厮,负责押运粮草,途中遭遇沙暴,道路被埋,他领着部下肩扛手提,硬是顶着风沙徒步一百五十里,把军粮一颗不少地送到前线;
张温那厮,更不必说,带着全营弟兄在冰窟似的山沟里潜伏了一天一夜,纹丝不动。待到出击时,许多人冻得唇色发紫,关节僵硬,可号令一下,个个都如猛虎出山,豁了命去冲杀!
这些血汗功劳,陛下可得明鉴,重重地赏!”
言罢
